安尾随其后,两人一起登山去往山巅的那座山神祠庙。

    宋山神早已金身退避。

    离开了那栋竹楼,两人依旧是并肩缓行,拾阶而上。

    崔瀺第一句话,竟然是一句题外话,“魏檗不跟你打招呼,是我以势压他,你无需心怀芥蒂。”

    陈平安说道:“当然。”

    崔瀺问道:“书简湖之行,感受如何?”

    陈平安说道:“说客气话,就是还好,虽然混得惨了点,但不是全无收获,有些时候,反而得谢你,毕竟坏事不怕早。如果撂狠话,那就是我记在账上了,以后有机会就跟国师讨债。”

    崔瀺嗯了一声,浑然不上心,自顾自说道:“扶摇洲开始大乱了,桐叶洲因祸得福,几头大妖的谋划早早被揭露,反而开始趋于稳定。至于距离倒悬

    山最近的南婆娑洲,有陈淳安在,想必怎么都乱不起来。中土神洲阴阳家陆氏,一位老祖宗拼着耗光所有修行,终于给了儒家文庙一个确切结果,剑气长城一旦被破,倒悬山就会被道老二收回青冥天下,南婆娑洲和扶摇洲,极有可能会是妖族的囊中之物,所以妖族到时候就可以占据两洲气运,在那之后,会迎来一个短暂的安稳,此后主攻中土神洲,届时生灵涂炭,万里硝烟,儒家圣人君子陨落无数,诸子百家,同样元气大伤,所幸一位不在儒家任何文脉之内的读书人,离开孤悬海外的岛屿,仗剑劈开了某座秘境的关隘,能够容纳极多的难民,那三洲的儒家书院弟子,都已经开始着手准备将来的迁徙一事。”

    崔瀺略微停顿,“这只是一部分的真相,这里边的复杂谋划,敌我双方,还是浩然天下内部,儒家自身,诸子百家当中的押注,可谓一团乱麻。这比你在书简湖拎起某人心路一条线的线头,难太多。人心各异,也就怨不得天道无常了。”

    陈平安面无表情,下意识伸手去摘养剑葫喝酒,只是很快就停下动作。

    崔瀺步步登高,缓缓道:“不幸中的万幸,就是我们都还有时间。”

    崔瀺说道:“崔东山在信上,应该没有告诉你这些吧,多半是想要等你这位先生,从北俱芦洲回来再提,一来可以免得你练剑分心,二来那会儿,他这个弟子,哪怕是以崔东山的身份,在咱们宝瓶洲也阔气了,才好跑来先生跟前,显摆一二。我甚至大致猜得出,那会儿,他会跟你说一句,‘先生且放心,有弟子在,宝瓶洲就在’。崔东山会觉得那是一种令他很心安的状态。崔东山如今能够心甘情愿做事,远远比我算计他自己、让他低头出山,效果更好,我也需要谢你。”

    陈平安没有说话。

    崔瀺瞥了眼陈平安别在发髻间的玉簪子,“陈平安,该怎么说你,聪明谨慎的时候,当年就不像个少年,如今也不像个才刚刚及冠的年轻人,可是犯傻的时候,也会灯下黑,对人对物都一样,朱敛为何要提醒你,山中鹧鸪声起?你若是真正心定,与你平时行事一般,定的像一尊佛,何必害怕与一个朋友道声别?世间恩怨也好,情爱也罢,不看怎么说的,要看怎么做。”

    “再者,你就没有想过,老龙城一役,出手之人是飞升境杜懋,是他的本命物吞剑舟,所以连她赠送给你的咫尺物玉牌都毁了,若是寻常的簪子,还能存在?”

    崔瀺双手负后,仰起头,“见微知著。一直看着光明璀璨的太阳,心如花木,向阳而生,那么自己身后的阴影,要不要回头看一看?”

    陈平安伸手摸了一下玉簪子,缩手后问道:“国师为何要与说这些诚挚之言?”

    崔瀺洒然笑道:“半个我,如今是你弟子,我爷爷,还在你家住着,身为大骊国师,要不要讲一讲公私分明?”

    陈平安信,只是不全信。

    崔瀺走上台阶顶部,转身望向远方。

    陈平安摘下养剑葫,举了举,说了句我喝点-->>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