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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健叹了口气。

    他其实很想开口反驳。

    但是问题在于,这汤昊说的可都是事实!

    内阁大学士李东阳前往曲阜祭祀孔圣,发现民生凋敝,百姓困苦,这是事实。

    兵部尚书刘大夏于君前奏对,说出“天下已经民穷财尽”,这也是事实!

    正是因为这句话,先帝爷才会大受打击,一病不起,然后撒手人寰!

    那汤昊现在说的这些,是不是事实呢?

    同样也是事实!

    朝廷没钱,皇帝没钱,国库没钱,百姓也没钱,那么钱粮去了什么地方?

    这满朝文武哪个不是腰缠万贯,哪个不是田地千亩?

    有些事情,真不能被细想,越想就越让人绝望!

    老首辅沉默了良久,随后竟是颤颤巍巍地跪倒在了地上。

    “陛下,锐意革新,并非好事!”

    “国朝自土木之祸后,艰难维持至今,已经殊为不易了!”

    “一旦强行变法革除弊病,势必会引得朝堂动荡不安,天下为之不宁……请陛下以江山社稷为重啊!”

    没错,刘健是一个循吏,也是個安分的内阁首辅。

    “循吏”是什么?

    太史公司马迁在《自序》里说,循吏是“奉法循理之吏,不伐

    功矜能,百姓无称,亦无过行”。

    循吏尊重法治,讲究理性,遵守规矩;所谋在于长远,不追求当下的效果,不作浅薄的政治秀,所以没有耸动视听的效果。

    刘健就是个循吏。

    他这辈子循规蹈矩,维持大明王朝的运转,确实很难了。

    要知道,弘治皇帝这位被誉为“中兴之主”的先帝爷,大明王朝的弘治皇帝,并非诚如史书所写的那般圣贤英明。

    弘治皇帝在弘治八年以后,渐渐迷上了斋醮,从此内库开销剧增,孝宗开始不断地命户部将太仓库的银子纳入内库。

    所谓“斋醮”,指的是一种道家法事,分为禳灾祈福的清醮与超度亡灵的幽醮两大类。

    弘治八年三月,帝命户部运太仓银三十万两于内承运库备用!

    弘治九年十月,帝命户部运太仓银五十万两于内承运库!

    弘治十三年五月,五府六部众臣上疏言“近者额外三次取入太仓官银应用共一百三十万两”!

    弘治十四年二月,户部又奉旨将太仓银四十五万两送内承运库!

    ……

    弘治十七年七月,帝又取太仓银十五万两于内承运库支用!

    弘治皇帝自弘治八年开始,至弘治十七年间,累计纳入内库银子,按最保守的计算也有四百万两之多!

    而这些钱,全部都被他用来“妆造武当山神像,各寺观修斋赏赐”之类毫无意义劳民伤财的事情!

    除此以外,这位“这位中兴之主”还到处建寺盖庙,为了烧炼之用,更是经常命人购买速香、黄腊之类物品,动则数千斤,撒出去的银子更是不计其数。

    现在,你这位新帝问我,为什么国库空虚,为什么“天下已经民穷财尽”?

    不要问我,问你父皇去!

    刘健这些年做这个内阁首辅,表面上看似光鲜亮丽,实则却是有苦难言。

    因为先帝爷对内阁生出了忌惮之心,所以他大多数时候都选择与刘大夏、马文升等六部尚书直接奏对,以此限制内阁权柄。

    哪怕先帝爷临终之前,还不忘托孤于马文升,命马文升以“少师兼太子太师”之身统领六部,以此对抗权势日益增长的内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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