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霁从来都不愿意蹚这趟浑水。今日本是好好的一场经筵讲学,却被平白无故地扯进这样一场风波,要说他心中不埋怨贾道衡,是不可能的。

    然而一想到贾道衡方才犯颜进谏的样子,顾云霁心下不免佩服于他的胆量和勇气,又见他伤得严重,实在是不忍心同他发火。起初的一腔气闷这会儿都转换成了无奈,最终只叹息一声:“贾大人,你这是何苦呢?”

    “咱们只是翰林官员,又不是可与陛下共商国计的阁臣,咱们只用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就足够了,何必来蹚这趟立储的浑水?还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贾道衡道:“立储大事,关乎国计,如今诸皇子虽然年幼,但陛下若是再不定夺,就会助长其余皇子的野心,给未来的夺嫡之乱埋下祸根。吾辈虽人微言轻,但也吃的是朝廷的俸禄,理当担起一份责任,规劝君主。”

    见顾云霁和程炎沉默不语,贾道衡似也觉得这话说得太过冠冕堂皇,便笑了笑:“人做官总得图点什么,有的人图钱,有的人图权,你们就当我是图名吧。”

    “我贾道衡从小便熟读圣贤之书,自然对科举入仕、名垂青史心存向往。我如今只是个翰林小官,将来即便是顺利地一路升上去,多半也是政绩平庸,数十年之后,又有谁能记得我?”

    “但有了今日这一遭,情况就又不同了。”说到这里,贾道衡眼底露出一抹得意,“拥护嫡长,犯颜直谏,还因此被君主罚了二十廷杖。一旦提起这事,后半辈子我走到哪里都会多受人三分尊敬,日后在史书上,也能留下个清正刚直的美名,这不是很划得来吗?”

    以触怒皇帝、挨二十廷杖的代价来换一个虚无缥缈的所谓“美名”,顾云霁实在不觉得这有哪里划得来。然而各人追求志向不同,不好将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他人之上,他便没多说。

    等贾道衡稍微缓过气来了,顾云霁和程炎便给了几个内侍一点赏钱,请他们帮忙将贾道衡抬出宫去,送到他家人手上。

    为此贾道衡还连连向二人道谢,一个劲儿地说着等他养好了伤,就请他们吃饭。顾云霁和程炎见他话多又密,精神头还不错,于是稍稍放了心,一起回了翰林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