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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诛杀宦者,非国之福也。臣请陛下宽心,若中官跋扈,轻慢圣上,只需一封诏书,臣便领兵亲至。”邵树德回道:“今国祚未安,实不宜生事。”

    “宦官之罪,罄竹难书,讨之有何不对?”

    “若有罪便讨。全忠未得诏令,擅攻郓、徐,朱瑄、时溥有何罪耶?全忠侵攻,陛下何不讨之?臣愿出兵。”

    崔昭纬噎在了那里。这邵树德胡搅蛮缠,朱全忠确实未得朝廷诏令,擅自侵攻天平军、泰宁军、武宁军,但——但他就是忠臣啊。

    你怎么不提你的义兄李克用?赫连铎有何罪?李克用不也擅自讨伐了?

    圣人在一旁也被邵树德的思路带歪了。

    仔细想想,邵树德确实挺守规矩,每一步都有朝廷诏命,竟然从未逾越过。即便兵进河西,也是以河西观察使的身份,还收复了河陇失地,造就了先帝“中兴”的气象。每年贡赋从来不缺,这次更是击退泾原乱师,有擎天保驾之功。

    在天下人眼里,这岂不是大大的忠臣?

    但现在不是论对错的时候,论的是立场!

    “陛下、崔相。”邵树德起身行了个礼,又坐下,道:“臣闻全忠围泽州甚急,且潞州已下,屡次表请朝廷择重臣出任潞帅。朝廷不妨许之,泽、潞富庶,若能归国家所有,岂不大善?臣愿遣一队人护送潞帅之官。”

    崔昭纬无语。

    那朱全忠得了泽、潞,如何肯给朝廷?也就是装装样子,你若真派人去,那才是傻了。

    说到底,还是不愿杀宦官,顾左右而言他。

    “灵武郡王与宦官沆瀣一气,忤逆圣主,难道不怕天下非议?”见邵树德水泼不进,崔昭纬也不得不加重语气,说道。

    邵树德霍然起身,君臣二人一惊。

    “陛下危急之秋,臣来救驾,既安之后,罪我忤逆。海内手握雄兵,窥视四方者不知凡几。全忠屡攻郓徐,克用数伐大同,行密侵夺宣歙,此皆忠臣耶?有朝一日,汴、晋之师入关中,名城大邑,荡为丘墟,王室不宁,再度播迁,臣实不知勤王之师从何而来。”

    “臣亦知陛下有中兴之谋,欲简拔奇材以为股肱,然采群小之论,登无用之徒,恐非中兴之术。”

    听闻此话,崔昭纬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朝廷眼里的大忠臣,被邵树德贬得一文不值,偏偏你还找不到错处。

    圣人亦沉默无语。不知道怎地,他突然想起了裴氏,不知道她是不是还活着。但既然已经“暴毙”,便暴毙了吧,即便活着回来,也只会让大家尴尬。

    他突然感到有些意兴阑珊,确如邵树德所说,朱全忠似乎也不怎么像忠良的样子。关中若有事,还真只有邵树德可以救驾。

    这天下,还怎么中兴?

    史官默默站在一旁,似乎已经入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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