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树德有些意动,旋又说道:「先回紫薇城吧,休息数日再说。」他确实累了,不是身体疲累,而是精神累。

    回到洛阳,他才骤然惊觉,原来自己在外面的时候,神经一直是紧绷着的。

    他从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压力,仿佛再严重、再艰难的事情,都能从容应对,云淡风轻。但此时才隐隐感觉到,原来不是没有压力,而是他将这些负面情绪都牢牢压制在心底,潜意识中还是有那么一丝丝不安,让他睡得没那么舒坦,过得没那么舒心,哪怕身边都是熟悉的人。

    湄沱湖那会,与那么多野人头领谈笑风生,真的不担心吗?龙泉府之时,到处是叛乱的消息,不烦吗?

    甚至在北平府的时候,总觉得燕人还贼心不死,蠢蠢欲动。

    他知道自己想得太多,做得太多,担心得太多,即便表面上不是在打猎钓鱼,就是在女人身上发泄,看似优哉游哉,但居然得不到真正的放松。

    怪不得君王得了天下之后,轻易不会离开自己的老巢,哪里都没老巢舒坦啊。精神放松之下,寿命也能长一些。

    七月初十,圣驾在万众眠目之中,经上东门入城。

    即便有军士维持秩序,洛阳的大街小巷依旧挤得水泄不通。

    洛阳、河南二县的衙役几乎全员上阵,在州兵的配合下清出了一条道路。马车缓缓驶过天街进入紫薇城,最后停于陶光园外。

    离京数年,终于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