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一下子慌了。

    有人冲出去张弓搭箭,试图阻遏一下来袭之敌。

    有人大声呼喊,让武夫们向他靠拢。

    但更多的人则是背起包袱就跑——向北逃,只有那里没有动静,只要逃到山上去,便是骑兵也追杀不得。

    石绍雍跑在最前面,欲哭无泪。

    他想反吗?真不想。为何会落得如此地步?身不由己。楼烦监牧城左近的部队太复杂,帐前军的人可能还会给他几分薄面,但岚石的州县兵、土团乡夫以及少量从其他地方投奔过来的武人,可不会对他客气。

    跑吧!只要先躲过追杀,后面再回晋阳,料想也不会被追责。

    「别让他们跑了!身后不远处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呼喊声。

    「追的还真快!」石绍雍剥下了甲胄,扔掉了步弓,以便逃得更快。

    突然之间,身后响起了破空之声。

    石绍雍大惊失色,想要躲避,却已来不及。只见一柄铁锏砸在他的后心上,石绍雍踉跄几步,扑倒在地。

    数名武夫大喜,一拥而上,刀斧齐下,将石绍雍当场斫成数段。然后取了他的首级,匆匆下山,准备投降。

    楼烦监牧城之内,门口的乱兵已经抵挡不住了。

    周德威身披重甲,下马步战,勇不可当。只一眨眼功夫,城门便被他夺下了。李克宁早就因失血过多死去。

    李克柔浑浑噩噩地避到一边,却与迎面而来的几个乱兵相遇。

    他万念俱灰,闭目待死。

    乱兵犹豫了一下,匆匆扔下一句:「汝既为晋王之弟,我便不杀你了。」

    说罢,匆匆离去。

    李克柔跌坐在地,悲从中来,嚎啕大哭。

    这都是什么世道?!

    混乱在申时方才结束。

    浑身浴血的周德威走到李克柔面前,亲手将他扶起,叹息连连。

    「留守,石州刺史安仁枢作乱,我已斩之。夏人的黑矟军,已经入了石楼县。」周德威轻抚李克柔之背,禀报道:「楼烦城的这股贼军溃灭之后,岚石大定矣。

    李克柔愣怔了半晌才回过神来,泣道:「幸好阳五赶来,不然老夫也交代在这了。」

    周德威神色间颇多感伤,道:「晋王简拔我于行伍,悉心教导,如此厚恩,焉能不报?」

    是啊,河东已降。周德威也找不到人生的意义了,而今只是下意识遵从晋王的遗命,戡平乱局罢了。

    至于日后怎样,是解甲归田,还是被投闲置散,他也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降人的滋味,可不好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