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都是有其两面性。

    若是张宾能尽心为赵国出谋划策,那便是石勒的心腹之人,也能因此为赵国聚拢大批的贤能之士。

    然而,若是张宾生有异心,结党营私,操纵权术,那就会对赵国的未来产生极大的危险,心腹之人也便会成为心腹之患。

    故此,石勒要让张宾孤立于赵国的群臣,更是断绝他结党弄权的机会。

    把原本属于刁膺的右长史封给了张宾,看似一个赏罚分明的举动,其中却是隐含了帝王术中的用人之道。

    石勒要让所有的部众看清张宾的为人,看明白张宾上位的过程,更是向大家昭示张宾为了上位,如何不择手段地攻击上峰刁膺。

    如此一来,群臣与众将都会对张宾心有防范,不敢轻易地与之结交,而被孤立的张宾也只能一心辅佐石勒,无法在赵国的内部形成自己的势力。

    刁膺看明白了石勒对权谋的运用,虽然心有不甘,却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若是将这种无可奈何称之为命运,刁膺觉得这个命运未免过于儿戏了。

    因为,这其中并没有命运的无常,有的只是权谋中的利用,而自己更像是一枚棋子,被掌权者提来提去,放到任何一个可以被利用的位置,从此也便开始了所谓的命运。

    即便看清了一切又能如何?天下能有几人为执棋者?

    芸芸众生皆是棋子,自己也是当中的一枚而已,想到此处,居于军帐中的刁膺苦笑了一声。

    “将军,一切都收拾妥当,咱们可以出城去荥阳了。”

    这时,一名军卒入帐禀报,打断了裨将刁膺的思绪。

    一日前,刁膺收到了石勒的军令,命其押送军需粮草前往荥阳,刁膺知晓石勒应该是在为退兵做打算,赶忙吩咐手下打包装车,做好东进荥阳的准备。

    自从有了根基之地,石赵军对出征的形式改变了不少,也有了后军押送粮草的习惯。

    另外,石勒此番征伐所领的兵力众多,而司州境内又几近荒芜,根本找不到可用的军粮。

    故此,从大军的出征伊始,赵雨夜所领的后军便押送全部的军粮驻扎在洛阳城,为这次的兵伐提供了充足的军需。

    刁膺看了一眼帐内的漏壶,点头道:“派出三路斥候先出城,分东南北三处前探十五里,无异常后,粮草再出中东门。”

    当下,洛阳城内的大部分建筑在战火中已成废墟,但巍峨的城墙依旧在,东西南北的四座主城门也得到了修缮。

    三个时辰后,中东门开启,近七千羯胡军押送着大批粮草走出了城门,缓缓地向东而行,远离了洛阳城。

    就在中东门开启的那一刻,躲过斥候探查的骞文便领兵冲出了轘辕关,直接朝着洛阳城的方向杀去。

    骞文并不知晓守在洛阳城中的羯胡军为何要出城,更不清楚他们要去哪里,只因探马说有羯胡出城向东而来,他便觉得这是个好机会。

    另外,骞文并不确信洛阳城是羯胡军的军需大营。

    李峻也仅是基于诸多情报的判断,推测石勒的军需极有可能在洛阳城中,故此才改变了最初的安排,将刚刚抵达荆州的骞文派往了洛阳。

    偃师,位于洛阳城东,轘辕关的西北。

    由于拉运粮草的牛车行进缓慢,刁膺的押送队伍同样也就提不起速度。故此,不到半日后,骞文所领的一万三千兵马在偃师县东堵住了运粮的羯胡军,并即刻展开了攻击。

    丢失粮草的后果会怎样,刁膺的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

    如果失去了这些军粮,不仅是自己乃至全族人的命活不下来,而且出征的十几万大军会在五日内断粮,从而导致军心不稳,无力应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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