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天黑,晏清源亲率百余骑打头,风驰电掣朝平龙镇方向疾驰而去了,这一路,不过歇了两脚补给,后半夜便来到目的地,并不扎营,而是蛰伏在了镇中。

    趁着夜色,刘响深一脚浅一脚赶到一间农院,一推门,晏清源正在与刘丰生等议事,他上前,把一支箭递过来

    “都造齐了世子爷看成吗”

    半月前,晏清源就做了安排,此时,箭头在烛光下簇簇发亮,晏清源凝眸片刻,丢给刘响

    “都给我淬上毒,连夜赶出来。”

    说着目光还是落在舆图上,问的是无名氏“大相国先前堆出的高台还在是不是”

    “还在,”无名氏沉着一答,“王叔武既见相国惨败而归,一时半刻的,还没给铲平,眼下忙于节庆,更无暇了。”

    晏清源这才看向刘丰生“刘将军找个可靠的裨将,带一支人马过去,拿盾牌打掩护,箭都给你们,让人分于东西台两侧,让他整个城门都对着毒箭”

    玉壁城的周边地形,对于刚吃一大败仗的魏军而言,既熟悉,又在这熟悉中夹杂着难言伤痛,听晏清源如此布置,已然和大相国的计谋有天壤之别,刘丰生半信半疑,他同年轻的世子,没什么私交,更没什么共同对敌作战经历,此刻,还在思忖,晏清源忽而一笑

    “我要把城里的人,引出来打野战”

    刘丰生这才精神抖擞,眉眼上腾腾的杀意,直迫上来

    他们这样的骁勇鲜卑,就该打痛痛快快施展阵型,痛痛快快打野战呐,整日围着座破城,放箭、搭云梯、推冲车,再多的花样,也没翻出朵水花来,便冲晏清源干干脆脆应了个“是”,扭头布置去了。

    半途思忖着不对,折回来,把疑虑的目光一投

    “玉壁城本一万将士,算上折损,也得有大几千,万一他们再及时补了兵员,我大军还在后头,往最坏说,世子爷是要拿三千来打一万”

    这么一说,引得一把质疑目光也跟着投了过来。

    晏清源转着手中匕首,蹙眉笑看刘丰生“王叔武一万应十万,结果又如何”

    说的刘丰生面色一阵不好,晏清源笑道“邙山一战,贺赖元气大伤,王叔武何来兵员可补大相国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他都没来救,这个时候,更不会给他增补援手。”

    一语又把人说的恍然大悟,刘丰生一抱拳,大步走了出去。

    不出半个时辰,晏清源根据斛律金所供名簿,再次点下兵将,各有安排,嘱咐完无名氏刘响这一支明早要潜伏入城的先行军,外头一阵急促脚步声响起,听有人喝斥了,晏清源眉头一皱,就见人打帘进来,把一封皱巴巴的书函,递呈过来。

    在一干将领紧张的注视下,晏清源抖了两抖,高耸的眉峰下,是看不出神情的双眸,唯独只见那张脸,犹在烛光里,泛着玉一样的光泽。

    他把信一折,对上火苗,任其疯舔,笑对众人道

    “邺城段韶将军又遣了一队兵马支援,虽说大可不必,倒也算助威罢。”

    人心一松,各自领命而去,晏清源把信使往里间一带,手不觉扶在抵门的木棍上,被粗糙的毛刺一扎手,浑然不觉,咬牙一顿,一双眼睛才迸出极冷又极热的光芒来“告诉李元之,务必封锁消息,秘不发丧,一切等我回去再说”

    信使泪光乱闪,方才好生隐忍的一通,此刻真想忍不住跪晏清源脚下恸哭一场,却深知不是时候,噙泪无语拼命点了点头,朝他施了个大礼,转身又投进了茫茫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