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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司会审, 御史中尉崔俨将罪证一呈太尉家中搜出收纳的地契、古玩、金银无数,下在狱里的百里子如本还算镇定, 连着受几日没完没了的审讯, 困熬至极, 几个狱吏却吊着连觉也不让睡, 饭菜送进来都是馊的, 不过十余日, 案子便给定了调子, 快到令人咋舌

    斩立决。

    烛盏幽暗,廷尉陈塘轻飘飘读完三司会审结果时, 百里子如身子一软,瘫在了乱糠皮里,好半晌,才猛地抓向铁栅栏,颤抖地看向陈塘

    “世子当真要杀我”

    陈塘冷笑不答,将一纸判决丢给百里子如“大将军的手谕也是这个意思, 太尉,这些日子受委屈了,来啊”

    扭头一颔首, 即刻有两个小吏这才端着酒肴过来,一阵稀里哗啦,把牢锁打开, 东西往百里子如眼前一放, 堆笑说

    “太尉, 吃饱了好上路,这是世子特地吩咐下来,都是太尉喜欢的口味。”

    百里子如往饭菜上看一眼,神情一怔并非什么山珍海味,也非什么炊金馔玉,不过两盘野菜羹,定睛细瞧正是初时跟随大相国,草创流离,一行人狼狈往东逃时,主母做的两道菜,一盘马齿苋,一盘香椿芽,马齿苋尚嫩,香椿芽已老,个中滋味再一入口,陈年的记忆便好似带着江南梅雨天的锈绿气息把人打透。

    他的确是很多年没再尝过这种滋味了

    再茫然抬首,陈塘隔着铁栅栏,微微一笑“世子有话还要问太尉,羹,尚可入口酒,尚可入腹”

    百里子如身子一颤,头一低,把个乌皂粗糙的酒壶执起,连杯子都省了,仰头灌了两口,一阵热辣冲头,眼眶子都直冒泪,这是晋阳大相国最爱豪饮的浊酒,无名无由的,是乡下人喝的粗酒。

    汗津津的脊梁,一下就亘出了片伶仃,他拿袖子蹭两下嘴唇,干巴巴地看了眼陈塘

    “我想见世子。”

    “不必多此一举了,世子明日刑场上会见太尉,有什么话,到跟前再说罢。”陈塘轻描淡写地拍了拍衣襟,像是要掸掉牢狱里的霉气,“太尉,还没回世子的话呢,劳驾,下官还得赶着去回话。”

    高窗里透进来的一股风,把烛火吹得东摇西曳,阴森森牢狱里,和外头两重天,隔断了一切温暖和光明,百里子如快想不起上次吃这种肉身之苦,是什么时候了。

    陈塘的脚步声消失在一团黑影身处,于是,年近花甲的百里子如,又缓缓地坐到乱糠皮里去了。

    整个太尉府为此事,也奔波了十余日。当日找上侍中石腾,石腾正清点着自家庄园账簿,一听廷尉拿了百里子如,就知道事情是在晏清源身上,什么廷尉,什么崔俨,统统是世子的障眼法,一时主意难定,转头联络了朝中各路元老,齐齐给大相国去了封急书,世子人年轻,难免做事过头,由着他前后闹腾了好几载,也该到收手的时候。

    十日下去,大相国的回函琢磨着该送到了邺城,驿站询问几圈,一丁点消息也无,却等来的是要监刑的消息。

    整个邺城陡然乱成一锅粥,群情汹汹,太尉府里已经是哭声震天,有小厮见机卷了细软,悄悄趁乱跑了路,也无人相管,闹腾的不可开交。

    直到刚出了后门,被一群带刀侍卫堵住,被那亮闪闪的刀剑吓的尿了裤子,才知道整座太尉府早被围了起来。

    东柏堂里,晏清源无事人一般读着书,那罗延跑的满头大汗进来,将太尉府实情、以及整个邺城的舆情风向口干舌燥地跟晏清源一一回禀了,捞起一壶凉茶,咕噜咕噜灌了进去。

    “世子爷,不会真要杀太尉罢”那罗延衣角一撩,抹了把汗,“世子爷这事,知会大相国了吗太尉对大相国来说,可不是一般的故旧。”

    “你别忘了,百里子如,本是亲近元魏一党,当初弃拓跋选择大相国,也是顺势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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