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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个子矮小却体态妖娆的丰韵妇人,掏出一串做工精致的崭新钥匙,打开院门,推门而入的时候笑道:“总算有用武之地了。”

    妇人瞥了眼墙脚根的鸡笼,那边传来一阵阵扑簌扑簌的家禽振翅声,她愣了愣,“还没饿死?”

    “还是得谢我啊,帮你找了这么个好邻居,邻里和睦,天下同春嘛。”她很快想明白了其中缘由,转头望向隔壁,发现自己个子不高的缘故,看不到那边的光景,只好走到那堵黄泥墙边,踮起脚跟,发现隔壁只有空落落的院子,觉得无趣乏味,很快收回视线,走向正屋大门,又掏出钥匙开门,跨过门槛后,伸出手指在桌子上一抹,纤尘不染,妇人有些不太高兴,像是有外人擅自主张在自家闺女脸上涂抹胭脂,好看归好看,可当爹做妈的当然不乐意。

    跟随妇人来到泥瓶巷的三名扈从,魁梧男子留在院外泥瓶巷当中,闭目养神。

    面白无须的眯眼老人走到院中。

    唯独那名捧剑女子跟随妇人走入正屋。

    妇人独自走入宋集薪的住处,环顾四周,床榻书桌皆有,书桌上还留下一些价格不菲的清供雅玩,应该是主人不愿随身携带,便干脆弃之不用了。妇人走到书桌旁,发现正中央还叠放着三本书籍,随手一翻,并无出奇,只是寻常学塾蒙童的入门书籍,《小学》,《礼乐》,《观止》,是大骊王朝豪阀市井贵贱通用的蒙学经典,妇人发现三本书旧归旧,却没有半点泥垢污渍,脑海中一下子浮现出某个人的形象,妇人摇摇头,随口问道:“杨花,《小学》这本书在大骊京城市价多少?”

    背对房门的捧剑女子嗓音天生清冷,恭谨回答道:“奴婢回娘娘的话,多则六十文,少则四十文。”

    妇人哦了一声,啧啧道:“看来是儒家圣贤们的道理越大,越不值钱啊。”

    妇人重新将三本蒙学经典叠放于原位,轻轻拍了拍摆在最上边的《观止》,她流露出一丝讥讽,冷笑道:“要不是有小说家帮着推波助澜,千百年来不遗余力地行走于大城雄镇、市井巷弄,为其美言,自己则心甘情愿做那不入流的稗官野史,儒教也坐不了这座天下,肯定坐不稳。”

    院内老人轻轻咳嗽一声,低声道:“娘娘还需慎言,此地不宜畅所欲言。”

    妇人笑道:“放心便是,齐静春死后跟上边达成协议,所以这里不会有人再盯着了,你以为没了齐静春,死水一潭的骊珠洞天,一个几千年都没有出过大纰漏的地方,当得起那些大人物的重视?”

    老人仍是坚持己见,“娘娘还是小心为妙。”

    妇人嫣然一笑,柔声道:“行了行了,我不牢骚这些便是。徐浑然,这点你真得学学梁崧,人家就比你懂得察言观色。所以要我看啊,大骊朝野说梁崧虽然是你的弟子,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点也没冤枉你。至于我家叔叔故意用话刺你,说什么弟子不必不如师,徐浑然你倒是不用在意,他就是那么一个人,稍稍听说几句读书人的话,就喜欢乱掉书柜。”

    名叫徐浑然的老人哭笑不得,唯有一声叹息,心想没有娘娘你这么安慰人的。

    只是一想到南下途中与那位藩王的擦肩而过,老人心情陡然凝重起来。当时宋长镜虽然看着疲态,像是一场生死大战之后重伤未愈,可他既然敢当着自己的面,主动掀起车窗帘子,那么就意味着宋长镜极有可能在武道一途,百尺竿头更进一步,虽然跻身第十境的可能性极小,但是到了第九境巅峰后,宋长镜每一次向前走出,哪怕只有半步,那么对于七八境武道宗师而言,小小半步的差别,可能就是相当于他们的一境之差。

    这位面白无须的老人,享誉大骊朝野,被誉为大骊第一剑师,师字这个后缀,如诸子百家中,某人姓氏之后的“大家”二字,分量很重。那名死于宋长镜之手的天才剑修梁崧,正是徐浑然最得意的弟子,老人将其视为己出,此仇不可谓不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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