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的流向,是一个不小的禁忌,修道之人得自己去摸索探究。

    道祖笑道:“现在你是不是可以回答先前那个问题了?”

    陈平安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泥瓶巷方向。

    从小巷走到药铺这边,若是有钱买药,风雪天气,道路泥泞,也会脚步轻盈,兜里无钱,同样的路程,哪怕一路春暖花开,也会让人步履蹒跚,疲惫不堪。

    为何会如此,心境使然。法不孤生,依境而起。跋山涉水,却不拖泥带水,这就是佛门所谓的除心不除事。何况自家先生还曾专门注解过“人心惟危,道心惟微”一语。

    年少时烧瓷一事,最大学问,无非四个字,得心应手。心之所向,手之所化。

    陈平安说道:“不用一个人瞎逛街巷,只为了能在地上找颗铜钱,也不用等着别家开门,我觉得都不辛苦。”

    道祖笑问道:“捡着过钱?”

    陈平安赧颜道:“还真捡过几颗。”

    帮人抢水的夜幕里,有个孩子躺在田垄上,翘着二郎腿,嚼着草根,头顶就是星河璀璨,孩子高高举起一颗白天在地上捡到的铜钱。

    道祖抬起手,指了指脑袋,再指了指心口,“一个人的理性,是后天积累的学问汇总,是我们自己开辟出来的条条道路。我们的感性,则是天生的,发乎心,心者君主之官也,神明出焉。可惜人为物累,心为形役。故而修行,说一千道一万,终究绕不过一个心字。”

    “陈平安,试问世间一切‘术’之宗旨所在?”

    陈平安略作思量,答道:“可以证伪,可以纠错。”

    道祖又问,“道之所在?”

    陈平安答道:“可以让人心神往之,与天地万物合一,远离颠倒梦想。”

    道祖点点头,似乎对陈平安的答案还算满意,有几分感慨神色,“百花齐放,千舸争流,最早那些改天换地的人族先贤,在那段很难用言语去描述的峥嵘岁月里,不管是修道登山,还是做学问,都是一个很美好的时代。”

    道祖站起身,“随我走一趟泥瓶巷。”

    陈平安跟着起身,与道祖一起走出后院,药铺前院的苏店和石灵山浑然不觉。

    跨出门槛,道祖望向街道笑言:“齐静春当年远游小莲花洞天,摘走那枝荷花之前,跟我说了一番言语,修行之旨趣,在于知道,求道之乐趣,在于未知。好家伙,教我修道呢。”

    陈平安会心一笑。

    道祖突然打趣道:“你这个当师弟的也不差,早年尚未练拳学剑,就敢让我让道了。”

    陈平安笑道:“年少无知,说了句冒犯言语,道祖见谅。”

    “就不是心里话?”

    落魄山山主以诚待人,身正不怕影子斜,“是心里话。”

    “那就无妨,夜问良知,日晒心言。一个人走路,总不能被自己的影子吓到。”

    一同走在街上,道祖随口问道:“最近在钻研什么学问?”

    对于道祖而言,好像什么都可以知道,想知道就知道,那么不想知道就不用知道,大概也算一种自由了。

    陈平安答道:“看了些道门法牒和符图箓文,来之前,本来打算要去趟钦天监,借几本书。”

    礼圣在京城提醒过一事,证道契机所在,就在文字。

    “这就开始为游历青冥天下做打算了?”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陈平安担心一个不小心,在青冥天下那边刚露头,就被白玉京二掌教一巴掌拍死。

    只是当着道祖的面,总不好说他那嫡传弟子的是非。

    “看书可有心得?”

    “《丹书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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