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怀感恩,而来见我李希圣,只会你我徒增烦恼,一团乱麻更乱,还不如不见。”

    陈平安神色平静,轻轻点头。

    李希圣笑道:“至于那本《丹书真迹》和一些符纸,不在此列,我只是以李宝瓶大哥的身份,感谢你对她的一路护道。”

    陈平安还是点头。

    李希圣突然有些神色落寞,轻声道:“陈平安,你就不好奇为何我弟弟叫李宝箴,小宝瓶名字当中也是个‘宝’字,唯独我,不一样?”

    福禄街李氏三儿女,李希圣,李宝箴,李宝瓶。

    陈平安摇摇头,“从未想过此事。”

    红棉袄小姑娘当年在小师叔那边,无话不说,陈平安便听说她的娘亲,对自己的两个儿子,好像更偏心李宝箴,对于嫡长子李希圣,就没有那么亲近。陈平安对于这些小宝瓶的家事,就像自己所说的那样,听过就算,不会去深究。

    李希圣站起身,走到窗口那边,眺望远方。

    李家每逢春节,便有一个不成文的家族习俗,他们兄妹三人的娘亲,会让府上婢女下人们说些带“李”字的成语、诗句,例如那寓意美好的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动人的桃之夭夭,很讨喜的正冠李下,甚至哪怕有个孩子不小心说了那句不算褒义的“凡桃俗李”,他们娘亲也没有生气,依旧给了一份压岁钱,唯独当她听到那“投桃报李”的时候,笑意便少了许多,随后听到“桃代李僵”那个说法后,在任何下人那边都从来和蔼可亲的妇人,破天荒难掩怒容。

    当时李希圣还是一位少年,刚好就站在不远处的抄手游廊拐角处,看到了那一幕,听到了那些言语。

    当时李希圣不理解,只是将一份好奇深埋心底,一开始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只是隐隐约约,有些不安。

    自古诗词语句,好像桃李从来相邻。

    李希圣转过头,轻声道:“街对面住这一户姓陈的人家,有个比李宝箴稍大几岁的儒家门生,名为陈宝舟,你若是见到了他,就会明白,为何独独是我李希圣能够接替你的那份气运。”

    其实不用去见了。

    李希圣这么说,陈平安就已经明白了一切。

    李希圣突然笑道:“我没事。”

    北俱芦洲洞仙街,陈-希圣。

    宝瓶洲骊珠洞天,李宝舟。

    原本理应如此。

    这也就又解释了为何那座深山当中的陈家祖坟,为何会生长出一棵寓意圣贤出世的楷树。

    因为这位李先生,本该姓陈。

    李希圣轻声感叹道:“许多事情,我依旧想不明白,就好像人生道路上,山水迷障,关隘重重,只有修为高了些,才可以跨过一个。”

    陈平安站起身,说道:“李先生应该伤心,但是好像不用那么伤心。”

    李希圣笑了起来,眼神清澈且明亮,“此语甚是慰人心。”

    陈平安跟着笑了起来。

    随后李希圣建议两人下棋。

    两人随便下棋,随便闲聊。

    陈平安下棋慢,到了收官阶段,每次落子后,才会说上一两句话。

    “没来北俱芦洲的时候,其实挺怕的,听说这边剑修多,山上山下,都行事无忌,我便想着来这边跟着宽心,才知道原来只要心坎不过,任人御风逍遥远游,双脚都在泥泞中。”

    “也怕自己从一个极端走向另外一个极端,便取了个陈好人的化名,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是提醒自己。来此历练,不可以真正行事无忌,随波逐流。”

    “大概是内心深处,一直偷偷想着,如果能够当个真正的好人,就好了。”

    李希圣言语不多,听到这里,才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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