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你爹之所以如此火大,恐怕还是涉及到大道契机的关系,虽然你刻意隐瞒了这个,可那位大骊国师,料定你爹是知情的,看得到那么远的事情,未必没有以此离间你们父子关系的想法。”

    青袍男子心中悚然。

    车厢内,传出一个意料之外的沧桑嗓音,“隋彬,你这么聪明,未必是好事啊。”

    隋彬哈哈笑道:“老先生,我也曾是读书人,嗯,如今沦为读书鬼了。既然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

    神出鬼没的老蛟微笑道:“这个草包有你的辅佐,我就放心了。”

    青袍男子微微窒息。

    良禽择木而栖啊。

    如果说以前是爹看不起小小河伯,或者说小心蛰伏,根本不需要外人,那么从今以后就要开始“打江山”了,手底下的“文臣武将”岂不是多多益善。

    隋彬似乎看穿寒食江水神的心思,微微一笑,打趣道:“放心,我可不会变节,哪怕当了鬼,这点骨气还是有的。”

    坐在车厢内的老蛟冷冷瞥了眼蜷缩坐在角落的女儿,转头望向车帘子那边,便换上了发自肺腑的和煦笑容,“你那个女儿的事情,我听说过,要不要我出点力,帮她成为横山的山神?”

    隋彬摇头道:“那个猪狗不如的孽障,由着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老蛟爽朗大笑,“这份脾气像我。”

    外边的青袍男子和车厢内的重伤女子,同时满心凄凉。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寒食江水神也好,紫阳府开山鼻祖也罢,距离十境修为只有一步之遥,在各自地界,高高在上,生杀予夺,比世俗君王还要逍遥自在。

    可是这又如何?

    ————

    出了郡城,队伍和马车一路向西。

    崔瀺走下马车,来到陈平安身边,先对李槐笑道:“想不想去坐坐我那马车?宽敞舒服,躺着睡觉都行。”

    李槐跃跃欲试,但是不敢擅作主张,陈平安会心笑道:“去吧。”

    崔瀺低声道:“先生,学习你的为人处世,果然对我有用,受益匪浅,需要我怎么感谢吗?”

    陈平安点点头。

    崔瀺大喜,“先生怎么说?我如今虽然打不开方寸物里头的宝库,暂时取不出任何东西了,可是上次入城,跟那个败家子买下了他的家当,其实是有两件好物件的,比如那琉璃小人儿,其实暗藏玄机,只要向它灌输灵气真气,就会翩翩起舞,栩栩如生,它还能够婉转歌曲……”

    陈平安对他说道:“消失。”

    崔瀺大悲,默默离开,跑去纠缠林守一和李宝瓶,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最后只好悻悻然返回车厢,看到在车厢里欢快打滚的李槐,崔瀺蹲在一旁,打开一个包裹,掏出那个色泽晦暗的琉璃小人,对李槐晃了晃,“想不想要?”

    李槐死死盯住那精美绝伦的琉璃女子,约莫半尺,孩子说着言不由衷的话,“一点都不想。”

    崔瀺微微加重力道,琉璃从内而外,一点点散发出柔和光彩,崔瀺然后将它放在车厢地板上,很快琉璃美人就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片刻沉静之后,蓦然活了过来,竟然还是舞动起来,身姿婀娜,同时哼唱着一支不知名的古老歌谣,并非大骊大隋的官话,也不是宝瓶洲的正统雅言,所以李槐听不懂她在唱什么,但是这一幕实在赏心悦目,孩子忍不住趴在地上,痴痴望着琉璃美人的曼妙舞姿。

    等到流溢在琉璃体内的光芒褪尽,琉璃美人重归平静,恢复成僵硬不动的死物姿态。

    崔瀺循循善诱道:“白送给你都不要?你怕什么,你跟陈平安是朋友,我是陈平安的学生,关系这么近,我图你什么?再说了,你身上有什么值得我贪图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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