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我担任穗山正神以来,已经满六千年整,这是第一次有人胆敢仗剑挑衅我穗山,秀才,你就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老秀才一脸茫然,“说啥咧?”

    对于老秀才的脾性,金甲男人知根知底,懒得多说什么,转头望向陈平安那边,皱了皱眉头,“她身上的气息很有渊源,是何方神圣?就是她亲自出手劈砍穗山?”

    老秀才小声道:“我劝你别惹她,这个老姑娘的脾气不太好。”

    金甲男人淡然道:“我脾气就好?”

    老秀才白眼道:“对对对,你们脾气都不好,就我脾气好行了吧。你们啊,一个个就喜欢跟讲道理的人不讲道理。气死老子了!”

    金甲神人不知想起了什么,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顿时烟消云散。

    老秀才叹了口气,“这件事情的经过,我就不说了,反正跟小齐有关系,你就高抬贵手一回?”

    男人默不作声。

    老秀才笑哈哈道:“就当你默认了,唉,你这家伙啥都不错,就是脸皮子薄了点,喜欢端架子,你说咱俩什么交情,当年咱们可是一起去偷窥那位山神娘娘的真容,没想到她当时正在沐浴更衣,要不是我仗义,独力承担那位娘娘的滔天大怒,跟她讲了三天三夜的圣贤道理,最终以理服人,好不容易才让她既往不咎,要不然你这张老脸往哪里搁……”

    男人闷闷道:“闭嘴!”

    老秀才知道事情成了,不再得寸进尺,穗山山神的规矩,说是金科玉律都不过分,能够让这傻大个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老秀才觉得自己还是很厉害的,人便有些飘,指向远处,“对了,瞧见没,那个少年是小齐帮我收的闭门弟子,你觉得如何?是不是很不错,哈哈,我反正是喜欢的,性子像极了我当年,喜欢跟人讲道理,实在讲不通再动手,动手的风范,又像当年的小齐。啧啧,你身上有没有酒?”

    金甲男人的审视视线在少年身上一扫而过,“不是齐静春疯了,就是你瞎了。”

    老秀才不生气,乐呵呵道:“读书人的事情,你们大老粗懂个屁。”

    金甲男人应该算是这座浩然天下,地位最高、势力最大的五岳大神,只不过实力越强,并不意味着能够顺心如意,因为他们这类战力卓绝、地位超然的神灵,尤其是可以不受香火影响的情况下,在浩然天下遭受的规矩约束,往往就越大,老秀才曾经有一段时间,在神像被摆入文庙之前,就负责盯着穗山之内的五座大山岳,这既可以说是清水衙门里的冷板凳,有些时候也可以说是了不得的壮举。

    比如老秀才最著名的三次出手之一,就是以本命字将一整座中土大型五岳,镇压得大半陷入地下。

    那位靠山极大的五岳正神当场金身粉碎,道祖二徒为此大为震怒,差点就要破开天幕,从天外天那边硬闯浩然天下。

    当时还不算太老的秀才,非但没有躲回儒家学宫,反而单枪匹马直奔天上,在两处交界处,跟气势汹汹的道祖二徒当面对峙,读书人伸长脖子,指着自己的脖子,来来来,往这里砍。

    那一趟天上之行,读书人混不吝得很。

    这也能算好脾气?

    真要是好脾气的先生,能教出齐静春、姓左的、崔瀺这样的弟子学生?一个有可能立教称祖,一个离经叛道,一个欺师灭祖。

    金甲神人突然问道:“为了一个必死无疑的齐静春,违背誓言离开功德林,连大道根本都不要了,图什么吗?”

    贤人违规,君子悖理,各有各的惨淡结局。在儒家道统内,自会有圣人夫子按照规矩教训。

    但是圣人违心,下场最凄惨。

    老秀才为了一个必死无疑的齐静春,也真是名副其实的拼去了一条老命。

    几乎无人能够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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