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声响重如春雷。

    儒士沉声道:“别忘了!这一线生机,是圣人们给你的,并非你争取而来!否则别说镇压你三千年,三万年又有何难?!”

    始终被按住脑袋的少女嗓音沙哑,“你们的狗屁大道,我偏不走!”

    儒士高高抬起手臂,对着身前虚空猛然拍下,“放肆!给我镇!”

    从井口投下的金黄光线中央,浮现出一方白玉印章,丈余长宽,方方正正,印章篆刻有八个古老文字,有些极其鲜红刺眼的沁色,无数紫色雷电萦绕印章,呲呲作响。

    随着齐静春一声令下,真可谓是传说中的言出法随,巨大印章从天而降,砸在本就跪在地上的少女背脊。

    这一枚蕴含天道威压的巨大印章,好像不是实物,没有将少女压得整个人匍匐在地,而是裹挟风雷迅速嵌入地面,再无踪迹,好似雨点大雷声小。

    但是一瞬间过后,少女整个人像是被重物砸断了浑身骨肉,一滩烂泥般瘫在地上,无比凄惨。

    即便如此,少女有一只手五指如钩,使尽全力,五指指甲好像在地面上刻字。

    齐静春面无表情,冷声道:“三次磕头,是要你分别礼敬天地!苍生!大道!”

    少女眼神呆滞,没有回应。

    齐静春轻轻挥袖,散去那股令人窒息的磅礴威严,“我齐静春不过是圣人门下一介腐儒,就能压得你三磕头,你出去之后,一旦为所欲为,真不怕遇上比你更不讲理的存在,一根手指就将你碾碎?”

    齐静春叹了口气,“你在此地,确是被镇压拘押,不得自由,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世间哪里有绝对的自由,我儒家至圣制定种种礼仪,何尝不是在为万物苍生,谋取另一种自由?只要你不逾矩,不违制,只需恪守礼节,有朝一日,天大地大,何处去不得?”

    少女抬起头,死死盯住中年儒士。

    齐静春走出一步。

    天地恢复正常,他和婢女稚圭重返泥瓶巷,阳光温暖,春风和煦。

    少女摇摇晃晃站起身,笑容惨白,微微露出森严的牙齿,“先生今日教诲,奴婢记下了。”

    齐静春不再说话,转身离去。

    她突然问道:“就算我对陈平安忘恩负义,但是先生身为出类拔萃的圣人门生,为何会袖手旁观?为何只对弟子赵繇和我家少爷,青眼相加,对于身世平常的陈平安,不过尔尔?这何尝不是与商贾做买卖无异,若是奇货可居,便精心栽培,对待粗劣货物,便敷衍应付,能否卖出好价格,根本不在乎?”

    齐静春笑了,“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

    少女茫然。

    当中年儒士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少女顿时浮现出满脸不屑,狠狠呸了一声。

    她一瘸一拐返回自家院子,经过陈平安家的时候,皱了皱鼻子,拧了拧眉头,她有些犯迷糊。只是由于那个该死读书人的道行崩坏,当下小镇已是处处天机泄露,就像一艘四处漏水的小船,她尚且自顾不暇,更要为将来仔细谋划一番,也就懒得去斤斤计较了。

    当她推开院门后,一条粗看不起眼的四脚蛇,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落窜出,飞快爬到她脚边,给她气呼呼地一脚踢飞。

    ————

    陈平安屋子里,年轻道人端坐在桌旁,眼观鼻鼻观心。

    前不久还是将死之人的黑衣少女,竟然已经能够自己坐在床上,盘腿而坐,也没有戴上帷帽,露出一张让人记忆深刻的脸庞。

    倒不是说少女如何倾国倾城,只是过于英气勃发,很大程度上让人忘记她的容貌出彩。

    少女双眉,不似柳叶似狭刀。

    当她以一种充满审视的意味,凝视年轻道人的-->>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