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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元丰十五年中秋,因苏彦的倒戈,待他兵至,长安城内外已经止了干戈。

    日暮时分,长安城门大开。

    赵郢皇室元丰帝之幼弟,宁王殿下赵徊在得到苏彦断箭后,率先领宗亲部于雍门称臣,跪献传国玉玺。后又有安庆翁主于建章宫射杀天子赵徵,以江氏未亡人、京兆陈氏女之身份恭迎新主。

    江怀懋便是在这样的情境下,领煌武军入主长安城,给天下换了“江”姓。

    皇城稍定后,苏彦当即发信号给渭水河畔的两万兵甲,护送江见月归来,自己沿途去接。

    他换了匹马,在距离长安六十里的官道上,接到了江见月。

    月上中天,清辉满地。

    苏彦鬓发微乱,身沾寒露。

    一日间来回奔波近两百里,饶是他再健朗的身子,这会在诸事渐平后,亦有些乏力。

    他气息微喘,“距离子时正还有半个时辰,这会尚是中秋,师父没骗你吧。”

    江见月将酒囊捧给他,“水是温的,师父缓缓。”

    苏彦接过,缓缓用了水,缓缓领兵而归。

    六十里的路程,来时他用了一个多时辰,这会回去耗了近三个时辰。入长安城的时候,已经是翌日卯时,天光大亮。

    江见月心念母亲,甫一入京,见大军往苏府行去,便勒停马匹同苏彦告别。

    苏彦拦下她,“知你心切,但见慈母,仪容不可废。尤其是这最后一面,岂可这般去见她?”

    江见月垂眸扫过自己,在他披风掩盖下,又是多年前脏乱不堪的狼狈模样。再抬首,苏彦已经下马,牵着她的缰绳往府中走去。

    府中医官给她额上换了药,侍女为她洗漱更衣。

    理妆毕,江见月问,“我师父在何处?”

    侍女道,“公子在正堂侯您。”

    江见月谴退侍女,转来外厅。

    她原是想来同苏彦说一声,自己独自往宫中去便好,不必他送。想让他歇息片刻,接下来定有许多需要他的地方。

    江见月想,他定是累急,不然不至于行军如此之慢。又想着他竟然反了,反了与他盘根错节的朝廷,反了与他血脉关联的赵氏皇族。

    当是心比身更累。

    这厢如此缓慢入京,多来是他静心后一时无法面对。既这般,那长乐未央的宫殿,他自小随意出入的的地方,也容他慢慢重入。

    *

    “陛下纳公子的意思,追封李夫人为圣懿仁皇后。眼下虽时辰紧迫,诸事繁乱,无法按照全副皇后之仪事葬,但已经给圣懿仁皇后敛面更衣,比前头模样好上许多,再不济……”厅堂中,苏府家臣正在给苏彦回话,“再不济总不似悬于城墙时那般骇目,姑娘这厢回去见到,总不至于太难过。”

    江见月止步在屏风畔。

    原是他特意拖了这段时辰,只为不让她再见残忍模样。

    那本是为人子女都无法承受的模样。

    身怀六甲,一刀毙命,赤身裸体被挂城楼。胸膛鲜血凝干,换作身躯尸水不止。肉腐骨露,蝇虫飞转。

    的确,她见一次已经锥心刺骨,何论再见!

    所以,后来她入了宫中,看见母亲被擦去血迹的面庞,画了精致的妆容,华胜桂冠戴在她头上;胸膛上被长刀贯穿的伤口由绣着华丽繁花的衣襟掩过。而她双目闭合,两手交叠在隆起的胎腹上,尤似生辰那日浅眠含笑的安静神态。

    仿若只是一个寻常病逝的人,无论身前死后都不曾有过那惨无人道的经历,去得平静又安宁。

    甚至,棺椁四周添了坚冰,冰上放着香味浓烈的苏合香,随寒气一阵阵弥散开来。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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