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杨行简深知这种大型佛寺必须有强有力的供养人,以及四方有钱檀越贡献才能支撑起来,因此寺中拥有各种风景名胜,或是特殊的佛门法宝,都是吸引客源的必要手段。

    昙林在朝为官近四十年,虽未穿上三品紫袍,但风雨飘摇,官场变幻,他能历经三朝不倒,这些左右逢源进退自如的手段绝不能少。

    他们今日因为官员携爱女来访就能免去不许女香客借宿的规矩,想来合适的时机也能拿出来美酒佳肴招待贵客,当然这种事有利于己方,就不用说破了。杨行简打个哈哈,赞扬了几句木樨之香,将这事揭过去了。

    穿过木樨院,经过一条回廊,二僧没有介绍此处壁画,而是加快脚步前行,宝珠随意往壁上一扫,顿时惊奇地咦了一声:“这是?”

    这壁上所绘是“目连救母”的佛教故事,佛陀弟子目犍连之母因杀生食荤,死后坠入地狱饿鬼道,目连观望地狱,发现母亲忍饥挨饿受苦,以神通力为母送饭,然而饭到口边便烧成焦炭。目连极度痛苦,求助于师父。佛陀教他在七月十五日举行盂兰盆会,借十方僧众之力为其母亲超度。

    目连依从佛嘱,通过斋僧的办法将母亲喂饱,救她逃出地狱,得以升天。这便是盂兰盆节的来历,明日七月十五,按照佛门惯例,寺庙将举办盛大的法会,借着目连救母的故事让广大信众慷慨解囊斋僧,间接超度自己亡故的亲人。

    目连救母乃是佛教壁画最常见的题材之一,然而这长长一幅图所用技法却前无古人,饶是在宫中见过无数顶尖作品的宝珠也从未见过。

    整幅图几乎看不出轮廓勾线,而是用浓郁饱满的色彩直接塑造饿鬼道的每个形象。地狱中的饿鬼便如同一路上所见到的饥民一般枯萎蜡黄,四肢如杆,腹部鼓胀,表情充满了空洞与绝望。光影浓淡处,饱受饥饿折磨的躯体凹凸感呼之欲出,风格不重写意,全在写实。

    更可怕的是,每个鬼物的眼神都像活的一般,它们的视线随着观赏角度不同缓缓移动,紧紧瞪视着观者。夕阳昏暗的光线照射下,这幅表达地狱景观的作品极具冲击力,狰狞可怖的饿鬼们仿佛要从壁画中扑窜出来,从活人身上啃一口肉。

    站在这样一幅逼真至极的巨型壁画面前,无人不觉畏惧发抖,宝珠感到寒毛直竖,手足冰冷,下意识朝着韦训靠过去。

    韦训微不可查地退了半步,脚步一错,转到宝珠和壁画之间挡住,对她说:“害怕就不要盯着看了,小心夜里做噩梦。”

    宝珠被他提醒,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眼神被壁画牢牢吸住,这幅地狱绘图好像有一种神秘的魔力,让人既恐惧,又忍不住一看再看。抬手摸了摸额头,竟然已经渗出一层冷汗。

    杨行简大为惊叹,问:“这幅目连救母难道是画圣真迹?可这颜色好新鲜呐。”

    吴道子成名后就成为御用宫廷画师,宫中留有他的大量作品,宝珠见过很多,她颤声说:“吴生擅长的是兰叶描,所谓‘吴带当风’,最注重轮廓勾线,这可跟他的手法截然不同。”

    二僧本不欲介绍这幅壁画,但被杨氏父女问到脸上,这少女开口便是懂行之人,只能照实回答:“这是吴观澄所绘。”

    杨行简一愣:“画师也姓吴?是画圣后人不成?”

    观云摇摇头:“观澄曾经是我们师弟,如今已经还俗,跟他妻子姓氏改姓吴。”

    杨行简听闻当年吴道子曾在长安景云寺作《地狱变》图,因其阴森凄惨的表现力,使观者腋汗毛耸,长安居民惧怕坠入画中的地狱,一夜间改成食素,东西两市屠夫纷纷改行,而景云寺也因此名声大噪,只可惜天宝之乱时毁于一旦。

    明日就是盂兰盆节,如果蟾光寺拥有这样一幅精妙绝伦的目连救母壁画,必能成为洛阳一绝,为何观山和观云不特别介绍?他猜测或许是因为画师还俗成亲,与曾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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