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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片寂静中,赤韶听见外公低沉的声音:“行。”

    听到这里,她就知道大局已定,不敢再偷听,踮起脚尖,一溜儿烟钻进了林子。

    竹林比外头更深、更暗、更诡诞,好像藏着什么猛兽。

    密林深处,一间乌黑的竹楼静静地立在那儿,周围不见半个邻居,黑洞洞的,好像一条张口的巨蛇。

    赤韶轻手轻脚地溜了进去:“阿婆。”

    屋里,一个盘腿的苗族老太婆抬起了头。她皮肤很白,白里透着青色,几条小蛇在地上爬来爬去,鳞片磨蹭发出“沙沙”的声音。

    她是金竹寨的蛊婆。

    年轻的时候,她和寨主儿子相恋,却被棒打鸳鸯,于是两人私奔外逃,可没过多久,就被寨主抓了回来,彼时,早已生米煮成熟饭。

    回来后,她生了个女儿,可按照寨子里的规矩,蛊婆不能结婚,所以把孩子给了情人,自己搬进了竹林深处,鲜少露面。

    可赤韶不管这些,她娘难产而死,爹也死得早,外公宠她,她就经常溜进林子里找阿婆。

    “阿婆。”她盘腿坐下,“姑姑来了,她要带我去夕照。”

    蛊婆很冷淡:“去吧。”

    “我舍不得你们。”

    “留在这对你没好处。”她冷冰冰地说,“你不能管寨子,难道想和我一样,一辈子都被关在这里?”

    赤江有多个寨子,各寨都有自己的寨主,平日里听土司调遣,但寨主之位多是父子相继。土司强硬些的,或许能让儿子接手,可赤硕和赤韶不熟,不可能为她安排。

    赤韶的命运不是当蛊婆,就是嫁出去做寨主夫人。

    然而,今年十四岁的赤韶没想这么多,反倒替亲人鸣不平:“生病的时候想到阿婆,平时怕您怕得和鬼似的,真是没有道理。”

    蛊婆抚摸着盘桓在手腕上的蛇,它嘶嘶地吐着信子。

    “出去吧。”蛊婆的视线穿过竹楼,投向茫茫大山的彼岸,“走到外面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赤韶愣住,抬头看向自己的外婆。

    她眼底迸出热切的光,像一只飞过山峦的雄鹰,而不是只在地上爬行的毒蛇。

    但这样的光辉,只有一瞬间,很快归于寂灭。

    “你该走了。”她对外孙女说,“以后,不要再来了。”

    程丹若紧急从贵州城调来了玛瑙和梅蕊夫妇。

    没办法,她缺人带孩子了。

    “梅蕊,这是爱娘。她爹金先生是我新聘的西席。”程丹若搂着一个十一二岁的黄毛丫头,和梅蕊道,“交给你照顾了。”

    梅蕊十分吃惊,瞄了一眼她的肚子,满头雾水——您肚子都没大呢,请什么西席啊?

    程丹若没多解释,和女孩说:“这是我家的管事媳妇,你管她叫蕊姑姑就行,以后要听话。”

    “您放心。”金爱娘撑起一张笑脸,“蕊姑姑好,夫人嫌我是个野丫头,请您多管教啦。”

    梅蕊忍俊不禁,点头应道:“夫人怎么说,我怎么办。”

    “去吧。”程丹若松开金爱,“好好学规矩。”

    “明白,指定不能给您丢脸。”金爱有模有样地行了一礼,退下了。

    这时,玛瑙才好奇地问:“这是哪来的孩子?”

    “送上门来的。”程丹若想起这事,心里也有点感慨。

    那天下午,她如往常一样义诊,准备下班的时候,忽然被一对父女拦住了。

    当爹的说:“程夫人留步,晚生有话要说。”

    她驻足:“何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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