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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底。

    程丹若接到洪尚宫的消息,说晏鸿之身体不适,让她出宫探望。

    她有些担心,第二天就告假回家了。

    结果——痛风犯了。

    “我有没有说过,不能喝酒?”

    “有没有说过,不能吃海鱼?”

    “有没有说过,少喝肉汤?”

    她心平气和地发出灵魂三问。

    晏鸿之躺在榻上,虚弱道:“为父不记得了。”

    洪夫人平静道:“过年喝了好几回酒,犯过一次,最近改喝茶,鲥鱼进京,又和王厚文吃了一回。”

    晏鸿之大惊失色:“阿菁!”

    “活该!”洪夫人一帕子甩他脸上,“受着吧你。”

    义母这么生气,程丹若也就不好再说什么,忍忍火气,打开药箱:“给您针灸。”

    晏鸿之被扎了半个时辰,才觉得似乎好一些了。

    他喝口热水,振作精神:“阿菁,你先回去吧,我和丹娘说几句话。”

    洪夫人嗔怪道:“孩子难得回来,让她松快松快。”

    “她现在哪是松快的时候。”晏鸿之叹气,不忍老妻担心,“药王庙的桃花开得正好,你不去瞧瞧?”

    洪夫人想想,笑道:“也好,丹娘,我一会儿早些回来,带桃花糕给你吃。”她拍拍女儿的手背,体贴地让出谈话空间。

    程丹若拿起靠垫,塞在晏鸿之背后,让他躺得舒服点:“义父有话问我?”

    晏鸿之痛风,没精力绕弯子,单刀直入:“你如今在宫里是什么情形?”

    程丹若沉默了一会儿,道:“都好。”

    “出头的椽子先烂,一年的光景,你连跳几级,还跑去山东平叛,说‘都好’,当为父傻?”晏鸿之摇摇头,不容置疑道,“说实话。”

    程丹若:“不曾欺瞒义父,确实挺好的,尚宫颇为照拂,同僚待我客气,监管御玺也不是什么苦差,我过得很好。”

    晏鸿之无奈长叹:“你这孩子,就是太懂事了。”

    “义父的担心,我都明白。”她道,“我会小心做事。”

    晏鸿之哑然。

    他希望程丹若能向家里说一说苦楚,露一露不安,然而又明白,以她的经历和脾性,不会愿意给人添麻烦。

    太要强了,太小心了。

    他只能长长地吁口气,直奔主题:“你想过出宫吗?”

    程丹若微微一怔,斟词酌句:“义父何出此言?为何想我出宫?”

    “女官毕竟是一家之臣,不是一国之臣。做得再好,也就是你姨母那样了。”晏鸿之觉得有戏,振作精神,款款道来,“况且,她才四十多岁,深得陛下信任,你难道还能取而代之吗?”

    洪尚宫四十多岁,名门出身,大家媳妇,精通礼法,才学过人,而程丹若今年才十八岁,未婚未育。别说两人是姨甥,就算不是,皇帝也绝无可能让她取代洪尚宫的位置。

    退一万步说,洪尚宫有事离去,她做了尚宫,又能如何?

    教后妃守女戒,管管人事,管管财政支出,算算账,调解部门矛盾,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家臣家臣,说到底,不过皇室的侍从,此“臣”非“臣”。

    程丹若抿住唇。

    “你姨母在婆家多有不顺,她又是寡妇,与其在家里枯坐终老,留在宫中更能一展所学。”晏鸿之劝道,“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困死宫城,岂不可惜?”

    她默然。

    平心而论,皇宫是一个很不错的职业平台,可惜女官的天花板太低,不像太监有司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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