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静的话音刚落,满堂之人都寂寂无声,那些相互碰撞的目光中有赞赏、震惊、同情、审视等等,不一而足。

    被人当面揭开生母低贱的难堪,被贾琮这几句话一说,那里还有人去耻笑于他,只觉得这少年心胸坦荡,至礼纯孝,竟是这般难得。

    看他刚才脸上的沉痛之情,让在座之人都有些动容。

    邱暄复原本已有些快意,如今一点点被吞噬,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嘉顺亲王脸色柔和的望着,堂下那一身月白长衫的少年,眼中都是激赏的神情。

    柳衍修目光灼灼的望着眼前这秀挺玉立般的少年,心中的震惊难以言表。

    只是个总角少年,面对他人当面羞辱,指诋生母低贱,能如此冷静应对,不亢不卑,这份睿智沉稳,就是成人都难以做到。

    而他对身份不堪的生母,不做丝毫辩解,子不嫌母丑,坦然受之,心存缅怀,只是以不能受母教诲为憾,反诉自幼失恃之痛。

    不着痕迹,举重若轻,就把对方的狠毒的攻讦化为无形。

    此子若不是天生纯孝,自然无为,那这份城府和心机应变就太可怕了。

    邱暄复本以他生母卑贱作伐羞辱,如今却像一记重拳打在棉花堆上,自己倒显得里外不是东西。

    坐在一旁的吴进荣也被惊到了,邱暄复如此刁钻难堪的攻讦,居然是这个结果,这少年竟是如此厉害。

    他突然暗叫不好,邱暄复在贾琮面前难以收场,他本无所谓的。

    但邱暄复是他引荐入楠溪文会的,还是他的表弟,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

    到时嘉顺亲王、柳衍修等人定会以为是自己事先知晓此事,任由邱暄复挑起事端。

    他投靠周君兴,声名已污,为士林厌弃,即便如此他也不想搞得举世为敌,以后寸步难行。

    为今之计,只能帮着邱暄复这蠢货收拾残局,自己也好摆脱干系。

    “暄复,你也太孟浪了,你请贾公子做诗也就罢了,何苦干连上人家的家事。”

    吴进荣故作将邱暄复训斥一顿,然后转头向石亭中的嘉顺亲王等人说道:

    “我这表弟多喝了几杯,言语轻狂,我代他向王爷、静庵公、张天师致歉,万请海涵。”

    亭中三人都是久经世故,柳衍修更是人老成精,那里看不出吴进荣的根底。

    他只是淡淡说道:“我辈读书人,文章学识虽是根本,但眼界胸怀更是要紧,当知英雄不问出处,君子不计出身。”

    这话听着和蔼,其实甚是严厉,是说邱暄复无端揭人亲长私隐,举止恶劣,没有读书人起码的眼界胸怀。

    一旁的邱暄复脸色惨白,汗水淋淋。

    柳衍修一代文宗,在大周士人眼中的地位极其尊崇,在士林之中几乎到了言出法随的地步。

    有他这一句评语,这邱暄复终其一生都会留下污点,也是他心怀不善,咎由自取。

    吴进荣听了这话,脸上也是一僵,心里却不死心。

    方才邱暄复颜面扫地,但他毕竟是自己引荐而来,还是自己表弟,刚才之事明天就会遍传神京。

    邱暄复臭名远扬,连累自己也要成了笑柄,总要挽回一些脸面才好,不然传出去必定让周君兴轻视,以后不好在推事院立足。

    他对贾琮笑道:“在下吴进荣,舍弟言语虽有些孟浪,但他请贾公子做诗,却不是什么坏心。

    今日楠溪文会,在座之人皆以诗词相和,贾公子出身世家,才华定是好的。

    既有缘参加楠溪文会,未留下佳作,岂不是憾事,不如屈就做上一首,了了此节,应了今日文会之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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