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种错觉——

    仿佛不仅是两边的断壁残垣,连这个人,最终都会为黑暗吞没。

    风声凄凄,月华凛凛。

    她在原地站了许久,直到那一盏灯笼的亮光彻底消失后,才转身回到小楼。

    终于被清理出来的议事厅里,蔡先生已等了她许久,一见她回来,便立刻迎上前,低声禀道:“周姑娘,您先前吩咐让查的事,在下已一一查过了。”

    周满脑海里还萦绕着方才的那片黑暗,听见的第一时间,反应了片刻,才想起自己先前交代了什么事。

    自水淹泥盘街发生后,盘旋在她脑海里最大的疑惑,便是——

    究竟是谁泄了密?

    祭献十六名修士引阆水淹半城这样狠的大手笔,难免会使周满想起前世千门百家围攻玉皇顶,倾颓宫观、屠戮门众。一样的狠辣,一样的斩尽杀绝。

    尤其是当她置身于泥盘街那片废墟中时,恍惚便回到了当年血染的玉皇顶上。

    时情时景,何异于彼情彼景?

    正如胖掌柜所怀疑的一般,周满也绝不相信单凭陈家有这样大的胆量,何况还有陈规在街上与他们对质时,那意味深长的一句——

    金不换还能拿什么世家认为不该拿的东西呢?

    除了春雨丹,她想不出别的。

    可陈规怎么会知道,或者说,陈规背后的人,怎么会知道?

    周满走进厅中,先坐了下来,问:“结果怎样?”

    蔡先生道:“都在。我们这边的人,无一因为讳言丹发作而丧命。”

    周满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蔡先生却隐隐猜到她查此事的用意:“您是怀疑,陈家水淹泥盘街,为私仇是虚,为春雨丹是实?”

    周满点头。

    蔡先生便迟疑道:“可我们这边的人,凡知道春雨丹之事者,皆是郎君亲自挑选,素来是他最信得过的人,如今又无一人因为丹药与违背誓言而出事,料想便是消息走漏,也绝不该是我们的人。会不会……”

    周满摇头:“不会。无论妙欢喜还是李谱甚至周光等人,在来泥盘街前,根本不知春雨丹之事,是来了之后才被我们告知,而在离开时每个人都曾立誓并服下讳言丹,即便是遇到他们本宗门的人,也绝不可能告知春雨丹之事。我早言语试探过元策,他根本不知自己为何会被妙欢喜派来,因而才有暗中的不满……”

    蔡先生眉心拧成了个结:“可若都不是,那春雨丹之事,还有谁能泄露?”

    这一刻,浓重的阴霾爬上眼底,周满慢慢道:“直接知道春雨丹之事的人,是没有了;可知道是我们劫了寄雪草的人,却还是有的……”

    蔡先生一惊:“您是说?”

    周满忽然感觉太阳穴一阵突突的跳动,不由伸出手指来,用力压紧了。

    但蔡先生随即便觉得不合理:“可不应该啊。他们那样大的世家,哪怕只是蜀中一个堂口,消息也都是密不透风的。当初他们帮着您一道去劫陆氏,若再给世家通风报信,能有他们什么好处?何况……何况出事时,那位韦长老还出手帮了忙……”

    周满打断道:“陈规也救了泥盘街百姓,能说今日之事与他无关吗?”

    蔡先生心中顿时悚然。

    只是周满说完这话后,眉间阴霾更甚,一下闭上了眼:她知道,蔡先生所言,并非没有道理。一个人或者一方势力,甘冒奇险做一件事,一定是有什么重大的目的。要看事情背后是谁主使,只需看谁能从此事之中获益。王氏也好,韦玄也好,能从此事之中获什么利呢?

    又或者,除却局中这些人之外,还有什么她完全不知道的力量在暗中搅动此间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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