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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客人来了又走了,园中只留下那朵豆绿的牡丹倚墙开着。

    宋兰真原地立了许久,却忽然不很明白。

    但转念又想,自己何时明白过?正如昨日剑台春试,明明剑首已唾手可得,可生死之际,她却偏偏要舍命与张仪一搏。就连武皇的金铃为她响彻,那般万众瞩目的时刻,竟也不见多少欢欣,只是独个转身走远……

    没有人能理解周满,她似乎也不需要旁人理解。

    直到那一刻,宋兰真才隐约察觉:所有人,包括他们这些年轻一辈的世家骄子,所渴望、所争夺、所梦寐以求的剑首,在周满眼底,或许与年幼稚童手里争来抢去的弹珠毫无区别。在他们斗得头破血流时,她早已从他们身旁走过。只是谁也不知她究竟要去哪里……

    高执事小心地候了好一阵,才上前问:“小姐,我们现在?”

    宋兰真终于回神,只道一声:“走吧。”

    桌上放着兰花的那只匣子,在短暂的沉默后,被一只手轻轻合上。

    青鸟驾着鸾车,振翅飞向云外。

    学宫中最后一批属于世家的修士也撤走了,只在夕阳微红的艳影里留下一道淡淡的痕迹。

    剑顶之上,岑夫子等人伫立遥望,皆肃穆不语。

    太阳的影子沉入西山,夜幕轻纱似的罩了下来,剑阁飞檐下飘荡的铃音,也随之变得温柔和缓,仿佛在低低地向人诉说着什么。

    剑阁内,传来一声压抑的咳嗽。

    望帝坐在昏暗的墙角,用那皱如橘皮的手拢着案头那盏油灯,慢慢将灯芯点亮。一小簇火苗,顿时“啪”地轻轻爆了一声,燃起来,将阁中那尊高大的武皇造像照得亮了一些。

    这时他听见了脚步声,于是转头看去。

    那名自铃响后便消失了整整一日夜不见踪影的年轻女修,从外面走了进来,身上狼藉一片,残血未干,甚至还溅了不少泥点。但她带了一朵牡丹,一朵看上去比她好不到哪儿去的牡丹。

    焦黑的花瓣,像是在烈火里烧灼过。

    她便将这一朵牡丹,献在武皇座前,仿佛重逢了故人一般,抬起头来,望着那尊造像俯视苍生的双眼,久久没有言语。

    望帝也看了许久,直到压不住喉咙里又一声咳嗽,才打破沉寂:“这时节,蜀地之内,只宋氏避芳尘园中才植有牡丹,但镜花念及昔日与武皇的旧恨,怕早一把火烧之而后快,难为你还能寻来这样一朵。”

    周满道:“有更好的,只是我不想选。”

    犹记得,前世也是这样寒酸的一朵,武皇未曾嫌弃,在陨落三百年后,依旧在绝境中为她开了一条生路。今生一切倒转重来,她原想换一朵世间最好的牡丹,才往避芳尘去借。可真到要摘下那朵豆绿时,却觉世间再无一朵比焦土里的那一朵更好。

    她低喃道:“武皇陛下均天下、等贵贱,料来不会介怀。”

    望帝却道:“世人皆道金铃响彻,是武皇终于选出了自己的传人。全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艳羡你,可我看你,好像并不高兴?”

    周满想,原是高兴的。

    毕竟耿耿于怀之事终于得解,谁能不心怀大畅?但过后思量,却不禁要想,或许不承认自己的,从来不是武皇的金铃,而是那个吃过太多苦以至于不相信半点有甜的自己。

    剑阁闻铃,原来并非响在耳畔,而是响在心底。

    她并非不高兴,反而是因为放下了心结,有所了悟,所以更为复杂,更难对外人道罢了。

    周满转过身,只道:“今日剑阁金铃固为我响,可一想到从此以后,不知有多少人视我为眼中钉、肉中刺,想要杀我而后快,又怎么高兴得起来?”

    这话出口,已褪去了先前的沉重,甚至带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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