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理所当然,不论是对行宫的动向了如指掌,对于锦衣卫的动向,也不像是一般人那么忌讳,而是公然议论着,“上半个月,锦衣卫衙门派人出去,走访京畿河北各地,查看墒情并巡视民生,应当是那批人回来了——而且,这消息必然十分不妥,田任丘一面圣,二人便是商议到了如今!”

    “温二爷言之成理!”

    藕荷色线衣男子的论断,立刻得到踊跃响应,坐在他下首的男子捻着八字短须,面上也是露出沉吟之色,徐徐道,“自从特科把持了钦天监之后,京畿的水文天候竟成了个忌讳!别说去查档了,便连谈都是不许谈的,可即便如此,又能瞒得过谁去?去年冬天开始,便几乎没有下雨,今年已经月中了,还是一滴雨没下,这是要绝收的样子!”

    他所说的并无丝毫夸大,确是实情,众人闻言,都是唏嘘,也有个年轻气盛的青年官员——看他服色,当是御史——慷慨激昂地骂道:

    “那些被特科进士把持的地方,妖气上应天候,依我看,倘若也一样滴雨不下,那也是果然之事!更有甚者,有那妖邪响应,兴出蝗灾、疫病,也都是难免!这些人倒行逆施,就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这岂非正是上天的示警耶?那田任丘便再是酷烈,这样的灾害多了,他堵得住天下人的悠悠众口吗?!”

    “好!说得好!”

    “杨兄有骨气!我敬你一杯!”

    要说帝党、臣党之间的关系,的确是比从前要疏远得多了,只说一点,便可见一斑——若是从前,这杨御史骂得固然痛快,但大家敬畏锦衣卫的威严,却也不敢公然附和,还要假意劝慰几句。可现下,其余人却也是义愤填膺,跟着一道喝骂了起来,都道特进士包藏祸心,四处煽风点火,“便是风调雨顺,有这帮人,收成又如何能好?我在大兴那个庄子,自从特进士去开了所谓扫盲班,无一日无事,前年、去年,算下来每年倒赔数十两,现在想出手都出不出去,抛荒在那里,甚至都找不到人来种地!”

    “国之将亡,必有妖孽,必有妖孽!这些人教授的哪里是学问,分明是要毁坏国朝根基!把人都撮弄去工厂做事,收入倒是高了——可没有人种田了,饭从哪里来,面从哪里来?!”

    这些话不能说完全没有道理,但毫无疑问,也是因为特进士们毁坏了田庄的收入,而变得更加真情实感,更加极端。众人如今对于特进士的切齿痛恨,更胜于从前痛恨阉党,已经一转一开始‘死马当成活马医’,默许甚至还隐隐看好的态度,而是全面仇视特进士,认为特进士为祸比阉党更大得多,流毒广、祸害大,说白了,阉党鱼肉百姓,榨走了地主佃户的钱财,可又不会把人全都杀了,只要人还在,养一养地方上还是能恢复元气,可这些地方,特进士一去,教育班一开,整个地方的地主田庄都受了极大的影响,人口也不断流失,工坊是开起来了,可抛荒田地越来越多,人员不断离乡南下,眼见着就萧条下去,可能在朝廷,收入是多了,可所谓的兴旺又是从何说来呢?

    在这样的情境之下,今年的墒情,也就很难不被帝党众臣,尤其是那些热血尚在而身家不丰,没有多余钱财投资工厂的小官僚们视为一个宝贵的机会了——他们也还抱着老式的天人感应信仰,认为这样的灾情也正是上天对皇帝的警示:此时回头,犹然不晚,若还是一意孤行、倒行逆施,只怕就要有不忍言之事发生了!

    河北墒情不好,帝田二人漏夜商议,坐困愁城,对这几人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也就难怪他们虽骂,却也十分兴奋,甚至对于这灾情还有点幸灾乐祸的感觉了。几人一边吃菜,一边议论,四盘鲜果很快就都吃完了。因是家常小聚,菜色并不繁多,未上看盘、果盘——随着买活军兴起,原本这些踵事增华的规矩,也不不知道因为什么,居然悄然间一一消退了,如今便是这样的富裕人家,也并不常备看盘,转为追逐更新的享受了。

    四色小菜,一味是糟卤鸭翅,一味是清炒玉兰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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