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帮闲的帮闲,都是只为了攀上一个官字。龙川县这里的情况,其实就是如今山区县城的常态,霍小燕游目四顾,感觉只走了两三分钟不到,就已经从城门进了县城核心,她心底有数了:县城里常住人口大概也就千人不到,而且是处于一个萎缩的趋势中,随处可见荒屋,也就是沿河这条主街和周围的两三排屋子,再往里就没有什么人家了——

    这样的小县,也不会有什么石头城墙的,夯土墙垒个门面,剩下一面靠河,另两面有些地方夯土都有点儿坍塌的意思了,这一看就知道是疏于修复,但也不能怪县官管理不力,就这一千人左右的居民,想修城墙,派工都派不出来,要说征发村民来修,那是做梦,围龙屋里的农夫,有闲空不修葺自家的屋子,为什么到县里来为城里人出力?

    “这几年县里的人口越来越少了吧?”王德安在她的示意下,一路也和衙役慢慢地套问着近况,“是因为河里的船少了?”

    “可不就是因为下游的船不知怎么就不上来了!”

    这算是说到点子上了,衙役也念叨起了近年来县里的变化: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龙川县是东江、韩江的上游,在航运繁盛的时候,其实要比现在繁华得多——但他们的繁华是很依赖于船只的,一旦船只来得少了,县里不免就有许多人没了进账,只能去外地谋生。

    航运的萎缩,到底是因为什么,衙役并不清楚,但霍小燕心中却是有数:一方面是下游靠海地区,船夫水手的消息灵通,都去买地发展了,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闽西-广北韩江水系,原本最重要的商业贸易是潮盐北运,但因为闽西开始食用雪花盐,并且还反向往广北扩散,这条贸易有点断绝了,这就导致商人无利可图,使得广北这几年比之前还要萧条许多。

    一个雪花盐的崛起,真不知道影响了多少人的生计……也还好县城里大多数人都浑浑噩噩的,看不得多长远,否则对买活军就不会是这样朦胧听说的状态了,只怕是咬牙切齿的痛恨还不好说呢。霍小燕虽然刚才也经受了阿公阿婆的指指点点,但她知道,这些恶意只是对她的装束感到惊讶而已,大概这些昏聩的老人,根本就不知道买活军,而是把她当成了山里来做生意的生番——这生番不在城外等候汉人夫郎,而是胆敢一起入城,简直是没有规矩!她那汉人夫郎也是个废物!

    不错,霍小燕虽然语言不通,但大致上还是能从王德安的翻译中,猜到那些人都在想什么,也能从众人的想法中,反推出本地的一些民情:虽然敬州是汉客的大本营,但应该也还有一些生番在周围山里居住,而且汉番婚姻是时有发生的——也就是说,龙川县应该能找到一条线,联系上居住在附近山林中的番族。

    这个信息就很宝贵了,在恰当的时候可能派上用场不说,哪怕霍小燕用不上,只要送回云县,也能丰富买活军的资料。这都是必须亲身前来,才能获取的消息,毕竟,番族自然是不缴税的,这样的地方平时朝廷也压根就不关注。

    他们存在于否,在哪里居住,对衙门都没有任何意义,所以也不会有任何的文章介绍龙川县里的人口构成,包括龙川县的现状,自然也只有买活军的自己人亲自前来,才能给出最详实的答案,哪怕是敬州府出身的士兵,他对龙川县的叙述其实也是非常含糊的,充斥了道听途说——这毕竟是个闭塞的地方,大多数人一辈子都不会离开出生地百里之外,别看敬州和龙川距离不远,但消息的交流仍是非常有限。

    也因此,在到达县治之前,霍小燕感觉自己的任务还处在一团迷雾之中,有点儿看不清道路,但是,只是进县城去县衙的这么短短几分钟,她就感觉眼前的图景越来越清楚,越来越丰富了:一座小城,城里的百姓泰半都和河运有关,有贩咸鱼的,贩些布料香料的,贩瓷器的,开当铺的,开铁匠铺修马掌修船的……还有些在县城附近种田,进城卖菜的,再加上一个人数稀少的县衙,这就构成了龙川县的全部。

    在这座县城里,说话最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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