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一旦移居买地,有了接引人,听闻买地看重数学,早已蠢蠢欲动的他也就迫不及待地赶来投奔了。程主任虽然在交易所挂职,但并不司掌具体职务,只是研究一个冷门的学科——金融统计学,王肖乾对这门学科是很有兴趣的,按程主任的解释,这门学问,主要是通过对港口金融行为和交易所大宗货物交割、抵押、贷款现象的关系,进行研究和观察,最终要出台一部法规,对商户的杠杆率和金融投机行为做出规范。“其目的最终是为了避免商人通过金融大量收割国家财富。”

    多么的深奥费解!却又多么的引人入胜!王肖乾自幼也算是饱读诗书的,但圣人学说对他而言真不过就是敲门砖而已,从未有一门学问,让他如此兴致盎然——王肖乾每日去交易所‘观察’、‘收集情报’之外,私下里其实都有请来算学名师,为他补习买地的新式算学,因为倘若不能看懂复杂函数,拥有读图能力的话,或者至少把微积分修到一定程度的话,对于这门学科,根本就不具备入门的可能。

    四十多岁的人了,竟然因为自己的爱好,点灯熬蜡的苦读……说起来很有些荒唐,不过也因此,他和程法祖成了好友,两人来往频仍,交易所休市之后,时不时就来海边这条遍布着饮食馆子的小路散步,也正因为是出手大方的熟客,才能在这几日的云县拥有一张清静的平台,可以说点私话儿。

    程法祖这个人,平日里似乎淡泊名利,并不关心政治诸事,一心只在他的算学上,而且——此人也没有任何从政的经历,在来买之前,不过是经营些自家的小生意,可直到今日,王肖乾才发觉,程法祖的政治素养是很过关的,至少他并不会轻易地被旁人的言语动摇,在这方面拥有很强的定力。

    倘若换了一个人,王肖乾已经一再退让,到最后连买地的吏目去敏地抓人查案,都可以接受了,只是要求在当地审理而已,似乎这样的要求都不答应,也太过意不去了,但是,程法祖就可以不动声色,以愉快的笑容轻而易举地将其否决,“六姐对于这种恐怖袭击——这样组织人冲去街头闹事砍杀,我们叫做恐怖袭击——对于这种事情,六姐是最无法容忍的,比起来,战争反而是堂皇之举了。这样的决心,敏地的官员如何能够领略呢?倘若在敏地宣判,如何能确保结果符合六姐的心意?更又有一层道理,我不妨和使君点破了——魔教人员,一举一动都是要钱的,这个真老母教,并未听说他们大肆收取供奉的,背地里必有巨贾资助。”

    “这样的巨贾,往往在当地手眼通天,倘若有敏地插手甚至主要经办……这最可恶的资助者,使君说,敏地的官府,真能不留情面地把他们全数逮捕吗?”

    “这——”

    王肖乾也不由得瞠目结舌,难以作答了。当然,也不是说完全就逮不到了,或许也有些地方能够严办,但是……不得不承认,有漏网之鱼,甚至于说最大的鱼漏网的可能性还是不小的。

    “若是厂卫主办,此事倒可以做得干净。”他还没有完全放弃挣扎,到底是提出了一个有可能成功的方案——厂卫到地方办案,多是从京城直接调人,雷厉风行,没有当地的人情牵绊,的确可以将案子办得滴水不漏,唯独就是办案的锦衣卫上下其手,大捞好处,地方上的势力根本不敢多说一句话。

    所以九千岁在位时,各地屡兴大案,激起怨望重重,倒不能说没有阉党为自己敛财,但要说被办的人家全都冤枉,那也不尽然,各地流传那些暗无天日的故事,多数是对阉党恨之入骨的各方人马有意编排出来的。真正到了要紧关头,就连身为西林的王肖乾,想到‘不给本地豪族颜面’这一点,都第一个抬出了厂卫来。

    “或许吧。”程法祖也不否定这一点,只是说道,“但六姐就想自己来,女主的脾气起来了,如之奈何?”

    这话似乎是有些无赖的——女人的脾气起来了,你能怎么办呢?可王肖乾却一下只能哑然了:女人的脾气,一向是男人们津津乐道的一个特质,似乎女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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