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无妄之灾’,讲的不就是这其中的故事?”

    小武是武子苓的远亲,自然是有些典籍在心底的,但他没想到,王无名也如此博学,一时不禁微怔:王无名出身贫寒,从很多细节都能看出来。他还以为这是个典型的买式新贵,对于成语典故一无所知呢——无妄之灾,讲的就是春申君黄歇把自己怀孕的小妾送给无子的楚王,后又被小妾之兄反噬的典故。用在如今的情况下当然是合适的,楚王未必不知小妾孩子的真正父亲是谁,但他从中也可得到好处,双方各取所需,可以说是最早的‘冒名认父’了。

    在如今的买地新规之下,富裕阶层‘冒名认父’,不过是举手之劳,绝不会被人抓到把柄,譬如原本的姬妾,来到买地之后,由夫人改认为义妹,还在家中生活,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和雇工发生感情,缔结婚姻,生儿育女,又有什么不对?这样一个孩子,本也是自己孩子的‘异父’弟妹,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家主多加照顾,难道就说明这孩子是自己的了吗?

    不过归根结底,这样的家庭并不在新规针对的人群中罢了,新规收紧单身生育,主要是防范男雇工逃产假,但能轻易如此操办的家庭,家主根本不可能是雇工,往往都自家经营生意。没有人能强制他们脱离工作——他不工作六个月,自家的生意垮了,官府来赔他吗?

    小武笑道,“是了,同样的道理,也适用于农户——这便是我说的漏洞了,主任您看。有钱人,有有钱人的玩法,没钱人也有没钱人的变通,农户在村中,是绝不可能半年歇着不干活的,就是农妇谁能休六个月?生完孩子第二天就下地的也有呢!”

    如此一来,这漏洞不就昭然若揭了?休息半年损失七两,给农户一两银子——甚至是五百文的辛苦钱,让孩子拥有法律上的生父,岂不是两全其美?孕妇和农户只需要会面两次即可,第一次写婚书,第二次离婚。就说自己是村里出门做工的妇人,在城中才有收入,孩子真正的生父,哪怕在城中同居,也不过是婚外的情人,丈夫知情且同意,更士又能如何?

    就算明知道是在糊弄,这也是合法的糊弄!婚姻中的忠贞权,完全是依赖夫妻双方的约定,到达婚龄之后,男女之间的关系究竟如何,衙门可是不管的。在买活军如今的法律体系中,这个行为完全合法,却还是能让男雇工绕开强制产假——男吏目其实也可以,只要操作得隐蔽一些,情报局想要调查清楚,也没那么简单!

    “甚至于,就不写婚书了,又如何呢?还有些人根本连这些都懒于措办,等到要生产的时候,直接往丈夫老家的村子里一钻,乘夜进村闭门不出,孩子生了以后,在村子里买张身份文书——总有些办了身份卡却夭折了的孩子,卖个五六百文的,过上几个月,以养子的名义抱回家中……村长也是装聋作哑的,绝不会较真到底——先不说是否狠得下心这些,只谈利弊,要较真下去,母子一起被送走,他等于是和这家人结了几辈子解不开的深仇大恨,这个村长可还能服众?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得到的是什么?连表彰都没有,无非是分内之事!”

    小武滔滔不绝,似乎也将新政落地这几个月来,心中积攒的一些郁闷不解完全宣泄了出来,王无名静静听着,过了一会儿,忽道,“你半个月前,曾去村中公干,追捕一对潜逃的母子,结果无功而返……这想必是你那一日的见闻了?”

    “像是钟阿妹一家,愚钝到如此地步的毕竟还是少数。”小武也不否认,“新法令一出,诸多未婚而育的人家,自然要在孩子落地之前有个准备,胆小的便和亲夫成婚去了,花一百文补个准生证,再损失六个月的工资罢了。”

    “胆大的,或者是确实不愿出钱的,不谋而合便想到了这个漏洞——或者是买文书,或者是假成亲,总之回了村子,什么办法都有。我们之前接到居委的报告,出去查看时,那对母子使了个狡狯,从居委看管下逃脱,被她们村里的亲戚仓皇接走,于是我们去户籍村子里查看。其实人就在家里,我们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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