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活军的医学一向是极好的,我们也是有春秋的人了,均未发过痘子,光为了这个,去买活军那里讨饭也是情愿!更不说还有闺女的前程了,两个孩子都还小,正是好学的时候,也都伶俐,只是在此处难寻学堂,这是我一处心结。你我二人都是灵巧,便是靠着偷学偷听的,也囫囵能认些字,不信到了买活军那里,没有个出头的日子。”

    原来在京城这里,女孩儿去附学读书是从来没有的先例,除非家中自请了塾师,孩子们都跟着一起认字,往外才不是个说嘴,其余来说,不论是为女儿单请个塾师来,还是让女儿去学堂里读书,对百姓来说都是极非分出挑的事情,便是愿意出这个头,也不会有塾师应聘,不会有学堂愿收——除非是那些有了功名田土在身的人家,几户集合在一起,请个先生来教识字,讲些《女诫》的东西,街坊这才觉得是情理之中。

    至于秦家,花农而已,便是银钱足够,身份也是卑微,哪有请塾师来家的资格?原本儿子在时都没有,更不说此时了。在敏朝,任何一个人的行动受到无形社会规条的严格限制,就是没有一言一语,但所感受到的束缚却是实实在在,没有一刻离开的。两个女儿,只能得父母教几个字在心里,但是父母自己都是半桶水,如何能教别人?如此想着,竟是非要到买活军那里去不可了。

    于是便忙着发卖田地,还有那些养了多年的老花树果树,以去秦婆子旧主娘家投亲为由,扯了个幌子,又去太太家里送了礼,托了从前老姐妹,如今的管家婆子,派了个小厮出来奔走帮办,老爷过身已积功升到了四品,到底有官身庇护,便是人走了,茶也未凉,这田地卖得不算亏的,四亩地,连着上头的暖棚、花树,秦家在城外的大院子,拢共卖了有五百两银——二百两是他们院子所合的价格,四亩地算起来五十两,余下二百五十两是买他们家的暖棚和花树。

    这暖棚在冬日就是个聚宝盆般的东西,别看买得贵,当时搭起来也不便宜,若不算炭火,这一个暖棚一冬天不出息个一二百两的,算是主人家不会经营。秦老汉为何喜欢买活军?便是因为买活军带来的蜂窝煤,对他是极有用的,买活军那里运来的正宗蜂窝煤买不起,他们想办法在城外买仿了买活军的办法,土制的煤球,一冬天能省几十两的炭钱,真不是小数目。

    五百两银子紧紧带在身上,一家人辗转托了关系,上了买活军的运人船,票是很好买的,因为他们一行人有三个女娘,还有人塞钱想让他们再带两个男孩——也不必担心被贩子骗了,贩去做苦力,都是在天港直接上买活军运奢物的船回去,那女兵丁谈笑间直接说,‘这天下还没听说敢冒充我们青头贼的家伙’——我们就是天下间最彪悍的贼!

    如此,一行人顺顺利利到了买活军治下,先在云县剃头上课,赶紧种了牛痘,一家人从扫盲班毕业之后,因云县背靠大山,实在没有多余的耕地,土地房舍都是极贵,一家人安身不下,便到榕城、泉州先后探访,认为泉州的条件是十分理想的——

    泉州、鹭岛一带,因为前两年的旱灾,许多农户都渡海移民去鸡笼岛了,又因为鸡笼岛土地肥沃,而且还有钱发,一个带一个,村落里十室九空,余下的田地就由外来的流民补上,这样土、流杂糅的村子,对于秦老汉一家落脚比较有利,否则,榕城一带气候固然也怡人,可村子里都是本地土著,秦家人便是买了房子又如何?处处招人排挤,日子未必好过呢。

    如此,便议定了在泉州城外,买了一栋带大院子的农家屋,如此安顿了下来,原还想买地种花,但因为买活军处没有这个政策,所有土地都要接受村里田师傅的安排,只得改为在山间移种灌木,且喜一点,南方气候温暖湿润,一样的心力,在南方那花开得如瀑布一般,极是好看,而北方的花朵出产就要少得多了,花期也不如南方这里长。

    又有一点好,好是好在泉州这里,舍得买花的人要比京城多得多——这世上舍得买花的一定都是城里人,这是不消多说的事情,而且秦老汉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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