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杀手锏往外放的。壕镜有五千多战奴,就是五千只猪,在岛上潜伏逃窜,伺机反杀,那都要处置个几天啊,有所伤亡也再正常不过。

    但,买活军作战,真不知道是从何处学来的习惯,哪怕在武力上占据了绝对优势,也丝毫不肯轻敌,小心翼翼、攻心为上,在战前便玩弄各种手段,即便是对壕镜这样的必胜之战,事前也要设法策反黑奴,以至于居然真在月一十一日的太阳升起之前,全取壕镜,并且在教堂、总督府上方都升起了他们特有的艳红‘活’字旗。甚至于连弗朗机人的战船都几乎全部抢来,一切完好无损,叫人看着……好生眼馋。

    “那些黑奴,已经全数被放良了,他们现在是自由民,个个对谢六姐感恩戴德的,小人也在一旁窥视,说来也怪,那些黑人一旦穿上衣裳,倒也文雅了起来,学了买活军的语气,和谁说话都是‘请’、‘谢谢’,敬语不绝,买活军对他们也很厚待,不像是俘虏营,到了夜里要把人全都串上,黑人们虽然也要宵禁,但营门里是可以自由走动的。他们平日便和买活军一起干活,一起吃饭,干活时非常卖力,而且上课时一个个学得如饥似渴,仿佛换了个人似的。”

    “……”田总兵眯起眼,把脖子微微一缩,用一种奇妙的表情望着细作,就连一边的师爷也有些失笑。那细作顿感冤屈,忙为自己辩解道,“将军,卑职见了谁都是这番话,这就是实情,再没有错的,买活军在壕镜时给活死人上课,说到了各人种的区别,还有,还有……那个词叫什么来着?还有歧视的问题,因此买活军在异族面前,不论是黑奴还是弗朗机人,倒都是淡淡的,既不像那些买办一样奴颜婢膝,倒也没什么高傲。”

    尽管数百年前,也曾被异族统治过一段时间,但那毕竟是很久远以前的事情了,在这个时刻,如果说,华夏有百姓认为华夏人天然低人一等,甚至于可以用‘丑陋的华夏人’来形容的话,那这个人毫无疑问是发了疯的,别说士大夫了,便是华夏百姓,也认为自己是普天之下最为高贵的生灵,所谓造化钟灵之物也。东瀛人、高丽人、鞑靼人、弗朗机人、红毛番,一律都是不知教化的野蛮货色,因此,买活军的态度,在田总兵看来简直有些过于纡尊降贵了,他不满地咕哝了一声,说道,“邀买人心,也做得太过了些。”

    “既然如此礼贤下士,那壕镜政局定是安宁了。”师爷在他身边也是说道,“楚百户,你此去,感觉买活军的边禁可严格?连总督府都去查看了,是郑地虎托大,还是买活军的禁令已十分松弛?”

    “是禁令松弛的缘故。”楚百户忙道,“其实现在每日已有百姓绕开边墙,到买活军那里去卖菜、做工,买活军也雇佣他们,给他们发筹子做工钱。”

    “不是铜钱么?”

    “不是,是钞票和筹子,筹子还抢手哩,因为买活军开了商铺,里头都是他们的特产,价格也便宜,只能用筹子买。”

    钞票的话,是不用问的,因为羊城港早有了兑换钞票的黑市,不存在使用问题。田总兵微微点头,“那里活计多?”

    “多,而且去做工的人,个个都能看到总督府和码头,岛就那么大,也藏不住,人来人往的,大家都能看几眼。”楚百户证实郑地虎并不骄矜,“现有的工人有做搬运的,整地的,伐木的,挖地的,什么都有,还有些人想去新安岛做工,新安岛那里更是不得了,要人要得非常多,还要采石工——这一阵子每天都能凑一艘船去新安岛。”

    从香山县去新安岛,走水路比陆路要方便得多,田总兵嘟囔道,“也是……现在弗朗机人的商船都停在新安岛上,那里要的人怎么不多呢。”

    实际上,羊城港的商船已经开始往新安岛处过去了,那里的码头虽然是草创的,但已经很有规模,可以边用边造,弗朗机商船只等着买活军放开壕镜外的通道,便要继续他们的航程——虽然弗朗机军人被俘虏了,但他们又没有被屠杀,大部分人都在老老实实地干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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