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子惊喜地叫了起来,“是我们泉村的光饼啊!这定是钟大叔打的,果然这味儿熟悉!”

    其余同袍便对他刮目相看了起来,“原来是你小子的老家!”

    “那可偏了你了!”

    被夸奖的水手不知为何也有了几分得意,把胸膛挺得更高了,身旁有人叫道,“喂,炊事,郝嬢嬢辣椒酱可还有吗!”

    “有的!等我盛了来!”

    船上为了方便,用的多是木制餐具,几个大木碗里装着的酱料都还半满,只有红油辣椒酱的碗是空的,军士们倒不知道这个酱在外头要卖多少钱,反正买活军也不是按这个价钱买的,郝嬢嬢听说买活军要出兵,便和诸掌柜合议,把厂子里三天的产能都献给买活军,数百斤的酱料,分文不取,买活军又问她们定了几千斤,郝嬢嬢分文不取,诸掌柜代表张家铺子,一斤只加十文的辛苦钱,开发给工人们。

    和其余几种腐乳酱、虾酱、豆酱比,红油酱就一点好,油大,好吃,有辣椒在,又不容易腻味。一人两个光饼,在火上烘热了,涂着辣椒酱大嚼,又有一大坨

    韭菜炒蛋,足有壮汉拳头大小,蛋多菜少,光饼不够随你添,兵丁们都吃得伸脖子打嗝,又灌海带汤喝。“痛快!”

    “朝廷水师,能有我们买活军吃得好吗?”不免有人就得意地夸耀了起来。

    “他们哪咽得下去,他们吃的是好酒好菜?是百姓的血肉!”

    许多兵丁都静默了下来,他们多数都经历过,或者听家里的长辈谈论过从前的兵祸,对于朝廷的兵,他们是切齿痛恨的,但当时他们都还太小,面对着手持利刃的成年男子,只有将生死交于他人决定。如果不是买活军……如果不是谢六姐……或许他们中许多人,是活不到现在的,也练不出这么一身的腱子肉,更谈不上能以优胜者的态度,高高在上地嘲笑着那些破衣烂衫,像匪更多于像兵的水手。

    如果不是买活军,或许他们也会变成那样的王八羔子,他们……也没有办法,他们要出兵,要卖命,没有饭吃,不去抢又该怎么办呢?从这些妖魔鬼怪的刀下苟且活了下来,但倘若没有六姐,或许他们就是下一个恶魔。

    “泉州那一带还是富庶的,”不知是谁便用冷静的口吻分析了起来,“应该不必去劫掠地方,光靠富户进献,也能凑足军粮了。”

    只要泉州的百姓没有因为买活军的进犯而受了兵灾,食堂的气氛便松快多了,有谁说了一句,“打下来对谁都是好事,你们可知道,沙船里有一艘装的全是土豆良种,赶紧打下来,赶紧补种土豆,今年就还不算是完全绝收。”

    终究都是一帮大小伙子,也渴望着建功立业,一旦想起买活军出兵的理由,心里便更加理直气壮了,“是了,他们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真上了战场可别想这些。”

    “那是自然,你们的皮甲可上油了?要小心,海上湿气太重,皮甲也容易发霉。”

    众人多数都能吃三到四个光饼,要就大量的咸酱,因为在海上盐分的流失很厉害,如果不吃得咸,人就没有力气。吃到第四个时,多数人的速度已慢了下来,只看着那个甲板水手吃饼,“郝六,你已吃了几个了?你这力气不掌舵真可惜了!”

    擦洗甲板其实也是要力气的活,郝六哥伸手比了个数字,含含糊糊地道,“第六个,吃完这个不吃了。”

    “真是个好吃鬼!”

    郝六哥是新兵,刚入伍不过两个多月,还是‘赊分’进来的,但他对操舟很有天赋,说是在码头做苦力时常见人拉帆掌舵,虽然在海上还不敢叫他真正上手,但平日里郝六哥做事勤快,为人机灵,很受到老大哥们的喜爱,若说战技拼杀,那也是力大无穷,而且脑子非常灵活,像是个天生的厮杀好手。因此入伍时间虽然不长,却被排在了‘跳帮’的班里操练,很受到船长的看重。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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