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势稍高,高出一个台阶,铺了干净精美的镶边芦席,摆放了漆木食案,墙壁开有窗棂,随时可以通风赏景。

    一个台阶,两个赍钱。

    卢祎不习惯跪坐,盘膝坐在了靠近墙边的草席上,拿出来糗放进了舍主送来的褐釉陶碗里,用热水冲泡了里面的炒熟米粉,泡了干硬的面饼吃了起来。

    “味道很好。”

    卢祎吃了一口,发现糗里带着甜味,应该是放入了一点奶,只是不知道是什么奶。

    糖价高昂,庶民吃不起,只能就地取材用牲畜的奶代替。

    “嘻嘻。”“哈哈。”

    逆旅客舍门口传来的嬉笑声,声音喧哗,旁若无人。

    不用看也知道是豪族来了。

    卢祎瞥了几眼,忍不住皱眉了,却没有多说话。

    门口停着一辆羊车,不是羊拉的车,是以人步挽的小车。

    挽车的人是稚童,头上梳着羊角辫髻,所以叫做羊车。

    东晋是个提倡服散裸衣的世道,越是特立独行,越是被人所称赞,往往出现了一些匪夷所思的的癖好。

    王璨学驴叫。

    士族子弟经常聚众秽乱,喝多一起当众秽乱姬妾,还会相互观摩。

    却被当成了士族风流。

    卢祎看来,就是一群士族吃的太饱了,整天没事干聚在一起发癫。

    坐在羊车上的豪族子弟很胖,快要胖成肉球了,身体很重,用了三名羊角辫女童拉车,依旧吃力,小脸涨红,勉强能够拉动羊车。

    旁边几名豪族子弟跟着叫好,坐着肩與,看着羊车的主人殷乂充满了羡慕。

    “殷乂?”

    卢祎快速扒拉完饭食,继续朝着墙角靠了过去,多了几分戒备:“冤家路窄,没想到在这里遇到了。”

    卢氏坞堡位于澧河东岸,殷氏位于澧河西岸,两族的家世却完全不同。

    殷氏是豪族。

    豪族是寒门庶族里拥有庄园,蓄养了庄客、部曲、仆僮的地方豪强,单单是殷氏养在庄园里的上百名筩袖铠部曲,不是卢氏坞堡所能匹敌。

    殷乂一直想要强占了澧河沿岸所有的田地,重新录入牒谱,成为士族的一员了。

    “舍主!”

    殷乂下了羊车,走了没有几步就开始气喘吁吁,高声喊道:“客舍里最好的饭食给郎全都上齐了。”

    舍主满脸堆笑:“殷郎快坐,这就准备饭食,最近从荆湘客商的手里买了两坛酃酒,是否要端过来。”

    殷乂黑了脸,感觉受到了羞辱:“郎无钱乎!”

    舍主赶紧轻轻打了一下脸:“翁说错话了,殷郎快坐,这就把酃酒端过来。”

    殷乂脸色稍缓,满意了,走到镶边芦席旁没有跪坐,叫来了门口的一名仆僮,坐在了仆僮身上。

    以人当座。

    殷乂身宽体胖,跪坐不下去,只能坐着,拿着仆僮当座也显得他与众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