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开了间厢房安置病患,同时在碧月堂主屋内架炉煨药。

    之前抢进屋的那些药草即将耗尽,可那屋子经人过上过下,仍就杂乱不堪。

    日夜备药加上将近一月未服用“荀实”,他憔悴了许多,眼圈泛黑,连同整张脸都小了一圈。

    外边雪停了,可风还大,他煨药时稍掩了房门,防止冷风灌入将火苗吹熄。

    半晌,一个不速之客闯入,他稍用手劲,门扇大开,刺目雪光裹挟着冰凉霜风袭进屋中,伍必心顿时晃了眼,再睁开时便见到一张熟脸。

    “郑普,郑都尉?”

    他正揭开盖子查看煨煮情况,转头见是这人造访。想起郑普负伤吃瘪的样子,伍必心脸上不禁泛出一丝狡黠微笑。

    放粮这些天,郑普来回奔波,与手下兵士同进退,不仅指挥,还亲自上场发放,身穿甲胄虽御寒,可动得多了必定闷出一身汗。

    他踏雪而来,那双黑靴已然被雪水浸湿,额上却滴着汗珠,略带烦躁道:“夜叉鬼,帮我看下伤......”

    夜叉鬼,力大迅捷,专要人命,自他被伍必心所擒,这绰号便扣在了必心头上。

    伍必心随即吩咐仆人盯着炉中药汤,自己则抽身出来与之叙谈。

    “什么伤病让郑都尉放着满城医馆不去,偏要踏进王府,难道是对在下念念不忘?”伍必心上下打量,戏谑一句。

    郑普撇嘴道:“少在这儿阴阳怪气恶心人,上回你用弓弩伤刺穿我手腕且不与你计较,可那伤口一月未愈,冬日里更是长了冻疮,当真没在箭上淬毒?”

    伍必心默然不语,抬起他那只带伤的手查看。伤口处缠着白纱尚不可观,只是那双粗粝的大手红得像泡过朱砂,其上布满成片冻疮。

    这倒让他想到自己来魏家之前流浪的那段时光,一家子过得清贫,自己又心疼弟妹,作为顶梁柱几乎揽下所有琐碎事,也是那么一双冻疮手。

    沉吟良久,伍必心道:“淬毒......那还有命活到今日?这是被主上苛待了吧,伤口不愈与冻疮可没关系。”

    “要治便治,不治我另请高明,扯什么旁人!”郑普没好气地说着。

    他对祁昌懋忠心不二,来到肃州后的确成日忙碌,不过都是些分内之事,例如这次放粮,在他完全熟悉肃州城之前,必得时时监督。

    “别,我这儿免费,省得再去别处耗钱......”伍必心挽留了一句,紧接着合拢大门,一阵寒战过后压声说:

    “就事论事,你那祁都督可真不是个好伺候的主,拜访王府客套话说得多顺,什么‘马首是瞻’,赈灾时不也立即甩了王爷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