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清楚,匈奴、鲜卑这些保塞内附的胡人,只是汉家豢养的鹰犬,我们才是主人!主人给鹰犬低头,被鹰犬所驱使,祖宗若是知晓,是要气得掀开棺材盖的!”

    孙良讪讪住嘴,不敢反驳。

    赵文景却不放过他,继续言道:

    “司马家能建立齐朝,是跟士族门阀交换利益的结果,于是九品中正制大行其道,自此开始,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

    “门阀子弟无论才学如何,生来都能成为高官显贵,而地方豪强这种寒门出身的人,不管有多大能力,要么一辈子只能做低级官吏,要么连出仕的机会都没有。

    “寒门大族的进身之阶被彻底堵死,只能被门阀权贵骑在头上,所以你们对朝廷怨念深重,早就跟朝廷离心离德!

    “如今天下丧乱,之所以有那么多寒门大族、地方豪强出身的人,不是投靠石勒,就是占据地方割据称雄,正是为了谋取自家富贵,让自家能有出人头地的机会!

    “如范家这种存在,如果天下不乱,若是石勒不出现,他们永远都只是乡下大族,就因为投了石勒,他们才一跃成为著县第一豪强,在整个济南郡都举足轻重!

    “夺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若是太平时节也就罢了,大家无可奈何,可一旦天下有变,地方豪强、寒门大族便纷纷蠢蠢欲动,如若不然,石勒麾下又岂能在短时间内聚集那么多汉人才士?

    “给人前途便是再生父母,而为了自家前途罔顾家国大义,有奶便是娘,如范家这般的作为难道是值得称道的吗?”

    孙良本来被赵文景骂得抬不起头,但是听到后面,他的脸色渐渐涨红,眼中蓄满不忿,等到赵文景说完,更是立即出声反驳:

    “家国大义,什么是家国大义?忠君报国,什么是忠君报国?

    “君视民如手足,则民视君如腹心;君视民如犬马,则民视君如国人;君视民如草芥,则民视君如寇仇!

    “齐朝从不为我等寒门子弟着想,把我们当作牛马,但凭驱使而已,有什么资格跟我们谈家国大义?

    “我们倒是想报效国家,可国家给我们这个机会了吗?

    “国家分明是不屑我们的拳拳报国之心,只是把我们当猪养,一味吃我们的肉喝我们的血而已,难道我们还要心甘情愿给司马家当牛马?!

    “给奶的不是娘,难道让我们吃粪的才是?天下有这样的道理吗?!”

    闻听此言,赵文景顿时勃然大怒:“孙良!你这是要认贼作父,把石勒当娘不成?”

    孙良霍然起身,竟然选择硬怼:“胡人不过是一群败犬,赵公亦可说石勒亦只是狗彘,但此时此刻,我孙良领着家族私兵来到县城,与杨、张两家相会,图谋的难道不是在有公义可言的朗朗乾坤之下,堂堂正正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家大丈夫?!”

    赵文景原本已是面红耳赤,但听到对方最后一句话,竟是一下子愣在那里。

    看到这一幕,杨宁思绪翻涌,心潮复杂,一时间亦是感触良多,遂起身相劝,让两人重新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