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楚楚。直过了一盏茶工夫,却听得靴声橐橐,纪师爷已自从堂中走了出来。

    只见纪师爷手中拿着一封信,走到那大汉身前,将信递给他道:“回信我已写好,你带回去亲手交给胡大人。另外有一句话烦请你说给胡大人,杭州风波已平,洛阳骤雨未歇,请胡大人小心在意。”

    那大汉瞪大了眼睛,对纪师爷道:“杭州风波已平,洛阳骤雨未歇,请胡大人小心在意。纪师爷,是这句话罢?”

    纪师爷笑道:“不错,就是这句话。”

    他说完之后,从怀中掏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大汉道:“这点银子你收着,路上买杯酒喝。”

    那大汉见这锭银子足有五两,登时眉开眼笑,双手接过银子,点头哈腰地说道:“每次都要师爷破费,小人感激不尽。”

    纪师爷道:“老海,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两年咱们也算有了交情,胡大人那边,还要你多费心。”

    那大汉将银子放入怀中,鸡啄米般点着头,口中连声称是。两人又客套了几句,那大汉便向纪师爷告辞。纪师爷拱了拱手,眼看着那大汉随着黑衣仆人走出了院子,脸上的笑意立时消失,只见他负着双手,在屋檐下踱了几步,脸色阴沉不定。

    忽听得一声咳嗽,自二堂旁边的月亮门中走出一个人来。厉秋风探头望去,却见那人正是洛阳知府韩去思。纪师爷看了他一眼,既未见礼,亦未说话,仍然负着双手,在堂前慢慢踱步。

    厉秋风心下一怔,暗想这纪师爷怎么会如此不懂得礼数?就算韩去思求贤若渴,身为师爷,也绝不敢在东家面前如此无礼。这两人行迹如此古怪,实是让人费解。

    韩去思慢悠悠地走到堂前,竟然冲着纪师爷拱了拱手,道:“二哥,这么晚了还不歇息?”

    厉秋风心下一凛,想不到堂堂洛阳知府大人,竟然会和一个无官无职的师爷称兄道弟。

    却听纪师爷“哼”了一声,口中说道:“我已经说过了,咱们之间,不能再称什么兄弟,须得以官职相称。否则给人瞧出破绽,咱们四家都有灭族之危。”

    韩去思嘿嘿一笑,道:“灭族之危?二哥,你就不要危言耸听啦!杭州的案子已经办完了,这次徐家上上下下死了一百多口,连同躲在山东、江苏、福建三省的余孽都已经被连根拔除,你还有什么担心的?”

    纪师爷皱了皱眉头,压低了声音说道:“韩大人,你不要得意忘形!赵氏孤儿的旧事,你难道忘记了不成?这五六百年间,咱们五家屡历奇险,花家更是遭遇了灭门惨祸。当年若不是咱们五家的先祖一时疏忽,以为徐家那二三十口人已尽数被烧死,使得那妖妇逃了出去,也不至于有了这数百年的生死纠缠。韩大人,先祖之过,咱们可不能重犯。”

    韩去思“哼”了一声,道:“这罪孽本来便是他们干的,却要咱们替他们还债。这几十年来,咱们又有哪一天睡过安稳觉?放着高官厚禄不去做,只在河南这个破地方转来转去,每日里还要担惊受怕,兄弟之间也要勾心斗角,这日子我过得够了!”

    韩去思越说声音越大,到得后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盯着纪师爷,一双眼睛似乎要喷出火来。

    纪师爷脸色铁青,怒道:“糊涂!你也是三甲进士,怎么糊涂到如此地步?!此事不只关系到你们韩家,更是关系到咱们三家的生死存亡。你若如此胡闹下去,只怕灭族之危,就在眼前!”

    他说到这里,略停了停,长出了一口气,稍稍缓和了一下语气,对韩思退道:“韩大人,你不要忘了,宋仁宗年间,便是花家一念之仁,救了一名乞丐,将这乞丐收留在府中做事,结果三年之后,这乞丐与徐家里应外合,杀尽了花家上下四百一十六口,连襁褓中的婴儿都没有放过。咱们虽然借着倭寇之事,在杭州办成了这件案子。只怕徐家仍有余党,在暗中窥伺,若是报复起来,手段要比昔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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