伞送到了陶弘景的手上,并将他送至门外。

    外面大雨滂沱,陶弘景望着乌云密布的天空,叹声道:“唉……若此雨连绵数日,江左百姓又得遭殃了……”

    道门弟子皆低头不语,随他们的师尊暗自叹息。

    萧宇眨眨眼,他似乎没有听懂陶弘景话中的含义。

    但多年后,每每遇到暴雨连绵,居住宫中的萧宇便会想起那日陶弘景在天星楼屋檐下叹息的画面,并且会为此紧张一番。

    那年还真是被陶弘景一语成谶了,永丰三年仲夏的那场暴雨让人难忘,它下了整整五天五夜,使江左大片土地变成了一片泽国。

    暴雨之后,江左流民万千,大批在洪水中失去家园和亲人的流民,或独行或结队,陆陆续续涌向了建康这座江左繁华之都。

    而他们所过之地,留下的却只有死亡和瘟疫。

    直到这时候萧宇才深深体会,在这个生产力尚不发达的年代,一场天灾对于一个国家的伤害并不逊于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

    而这场暴雨带来的一连串的连锁反应,竟然在不久的将来与整个帝国的生死存亡息息相关。

    ……

    唧唧复唧唧……

    一双洁白的纤手熟练地在织机上来回翻飞,但那双手的主人却有些心不在焉。

    黑白分明的眸子上略微带着疲惫和忧心,时不时地抬头望向外面。

    屋外雨声噼啪作响,遮天蔽日,白茫茫的一片。

    屋内漏雨滴答作响,似乎是一曲有节奏的和弦。

    一个个陶罐、木碗摆放在地上,就像棋盘上星罗棋布的棋子。

    重伤初愈的狗儿将一盆接满雨水的瓦罐倒在了屋外,又将陶罐捧回到了原处,蹲在那里好奇地观察着落进陶罐中的雨滴。

    失神中云娘突然见到织机旁的一个瓦罐就要满了,赶忙喊道:“狗儿,阿姊旁边那盆也要满了!”

    “知道了,阿姊!”

    狗儿听话地走到织机旁,刚要去搬瓦罐,扭头看到已经织好的半匹布,眼中一下子就有了光。

    “哎,阿姊,这么快就织好着么多了,又细又密,上面还有花纹……真好看。”

    狗儿说着就想去摸布上的花纹,却被他的阿姊提醒:

    “狗儿别碰它,这匹布织好了还得去卖钱呢!”

    狗儿这才笑嘻嘻地收回了自己湿漉漉脏兮兮的手,在身上胡乱抹了抹。

    云娘冲他笑了笑:“其实这匹布织得不算快了,但却是最用心的一匹,再过小半月就织好了,肯定比上一匹能卖出好价钱……”

    云娘的话里带着心酸和无奈,为了讨生活她不得不将仅有的钱置办了一匹织机,跟人学起了织布。

    好在她悟性极高,又心灵手巧,织出来的第一匹布就得到一家布行掌柜的青睐,换了些银钱,算算刨去成本,剩余的勉强还能度日。

    但就是这些日子过下来,他手上也伤痕累累,原来修长的手指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粗糙了起来。

    曾经是坞主家小姐的她似乎并不抱怨这种生活,一路南归时他见过太多的人间悲剧。

    如此生活虽然清苦,但那份平静安宁似乎又能让她乐在其中。

    自然,她心中还有几处记挂。

    狗儿是她最在意的幼弟,伤愈之后见他茁壮成长,这便能了却他的一番心事,若是有位先生能教狗儿识文断字,那便是更好。

    还有阿叔,自从那日阿叔上门打过招呼之后,留下了一袋稻米,便和几个坊上的大汉匆匆离开了。

    只是这一走,便如人间蒸发了一样,再没回来。

    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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