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怀古的手伸了过去,指尖触及金刚杵,但最终还是僵住,脸色一寸寸地沉了下去,咬牙切齿地道:“你们这些狗官,待得我佛降世,都将生不如死!”

    此言一出,周遭之人皆惊,反应最快的衙役马上扑过去,将王怀古压倒在地。

    只是相比起之前受刑时都不叫囔的顺从,此时的王怀古奋力挣扎,额头青筋暴起,拼命吼道:“世人应劫,弥勒降生!世人应……唔唔唔!”

    眼见弥勒教徒真的暴露身份被抓,郑茂才彻底忍不住了,不顾杨泌昌的眼神制止,开口道:“狄同判,你此举与我之前所为有何区别?我也是让他们砸毁弥勒佛像,他们推托不愿,才要大刑审问的!”

    你官大,你名气响,就能这样欺负人么?先把我骂一顿,再把我的法子用一遍?

    狄进看向他:“郑节推可听过一句话,叫‘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话是元朝的话,郑茂才当然没听过,但意思大致能明白,皱起眉头。

    杨泌昌则暗叹一声,垂下眼睛。

    狄进道:“世间之人,多是抱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哪怕不信奉宗教,也少有会去寺院撒野,对神佛不敬的,因此即便不是弥勒教徒,让他们侮辱乃至砸毁弥勒佛像,心里也是会犯嘀咕的,表现出抗拒完全正常。”

    “但郑节推,你全然不管这种正常的心理,先是筛选出目标,再让这些人砸毁弥勒佛像,稍有不顺从的表现,马上认定是信奉弥勒教,即便后面改口,也变成了为了洗脱嫌疑的被迫之举!”

    “这等行径无疑是疑邻盗斧,最容易制造冤假错案,你身为十多年的老刑名,做出这等是非不分的事情,还觉得自己委屈?”

    郑茂才指着王怀古:“可这……这……”

    狄进道:“我方才所为,只是试探,事实上此人即便不愿毁掉祭器,我也不会由此认定他就是弥勒教众,只是加重嫌疑,再从别处验证,不过这等邪教信众心性扭曲,刺激得法,不打自招,倒是省却那许多功夫……”

    说到这里,狄进的语气又严厉起来:“慎刑恤狱,理直刑正,实在是每一位掌有刑名之权的官员,需要重视的道理,我方才所言,不过十之一二,郑节推可曾有半分感触?”

    郑茂才张了张嘴,终究无法反驳,闷闷地道:“下官有感触……狄同判说的对……”

    狄进知道现阶段是对牛弹琴,但他本来也不是说给一个人听的,讲述完自己的查案原则后,对着谭大柱温和地道:“你方才受惊了。”

    谭大柱受宠若惊:“不!不!官人是好官!青天啊!”

    “只是分内应当!”

    狄进再对着左右衙役道:“将这弥勒教徒押入刑房,我亲自审问!”

    “是!”

    眼见众人簇拥着狄进和要犯王怀古,再也没人看自己一眼,郑茂才愤然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去。

    杨泌昌拦了拦,没拦住,只能拧着眉头快步追上,一起进了屋内。

    关了屋门,郑茂才气得双手乱摆,哇哇大叫:“岂有此理!岂有此理!我辛辛苦苦查了两天两夜,从一百多个下人里面揪出了三个嫌疑犯,真正的贼人果然就在里面!他倒好,过来轻轻松松地摘了功劳不说,过错还全是我的!”

    杨泌昌叹了口气:“他能一眼看出那个谭大柱无辜,又看出那个叫齐五的做贼心虚,最后识破了王怀古的真面目,你这十几年的老刑名却只能靠水火棍,还有什么不服气的?这就是本事!这才叫立威!”

    “你到底是帮哪边的?”

    郑茂才本来已经够气的了,听了这话头发都要立起来了:“我现在被他当众训斥,折了威望,后面想要再查案就难了,他这是故意夺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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