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撑不住场了。

    现在就是暴风雨般的大事。

    娄家之子成了乞儿帮的头目,且还与家族暗通款曲,这是牵连全族的大罪!

    直接夷灭全族不至于,毕竟不是造反,可那些磨刀霍霍的京师权贵,一旦合力对付一个当地大族,足以令他们的下场凄惨,如同夷族。

    所以一旦娄氏的知情者,收到仆从被府衙拿下的消息,也该知道大祸临头了!

    狄进在等。

    果不其然,两刻钟之后,后门先是打开,有人朝外警惕地看了看,然后几名护卫,护着一个富贵华服的男子走了出来。

    狄湘灵道:“此人就是娄家五郎,娄彦先的胞兄,娄彦伟。”

    满面红光的脸,厚实的身板,若是拢起袖子,和善一笑,正是商贾标准的和气生财的模样。

    状元楼被这位经营得很好,有效地瞄准来此消费的士子心理,沾的就是福气,好的就是面子,所以迎宾迎客的伙计一定要响亮威风,至于后面那些里子,倒是无所谓了。

    碰上这么一个有头脑的商贾,毋须迂回,狄进站起身来,往前走了几步。

    他坐在茶肆里品茶时,气质温润,这般举步迈出,顿时又展现出鹤立鸡群的姿态,与公孙策的俊美与锋芒,是另一种相似而不相同的风格。

    娄彦伟立刻看过来,辨认出这位的身份后,也不上马车了,直接朝着这边遥遥行礼,高声道:“可是狄解元当面?”

    狄进开口,平和的声音传了过去:“娄员外,进来品一杯茶?”

    这个称呼让娄彦伟心头一苦,他多么希望有一个文人士子的雅称,可惜终究是一介商贾,过呼叫一声员外,但在这种真正能获得功名的才子面前,员外又算得了什么,只能快步而来,笑吟吟地道:“求之不得!求之不得啊!”

    两人进了茶肆,狄湘灵已然默契地不见,连带着她喝的那碗茶都消失,狄进让伙计重新上茶:“我昨日去状元楼,掌柜说娄员外不在京师,这么快就回来了?”

    娄彦伟说谎时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语气异常真挚:“原本要耽搁几天的,但此番顺利,昨日恰好回来,却染了些风寒,无法见客,没能见到狄解元,实在可惜!”

    狄进淡淡地道:“确实可惜,你如果见到了我,今日娄家两位下仆,就不会被带入开封府衙严加审讯,娄家也不会有倾覆之危了!”

    娄彦伟饶是城府再深,面色还是遏制不住地稍稍一变:“狄解元,这话……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我也不与你云遮雾绕,打那些无谓的机锋。”狄进以最平静的语调,说出最令大族子弟骇然的话语:“你希望看到娄氏祖产尽没,女子入教坊司,男子流放去南蛮之地么?”

    娄彦伟是商人思维,显然完全不适应这种开门见山的节奏,顿时懵了。

    狄进道:“你是不信?还是抱着侥幸心理,不愿相信?”

    “这些年来,乞儿帮的贼子掳掠过多少京师的女子和孩童?而他们下手从无顾忌,可不管是不是富贵人家的娘子和孩童,都是照绑不误……”

    “你们娄家同样是受害者,十二岁的小郎君就被贼人绑架勒索,还未遵守约定,你们把当时的焦急与恨意,代入到其他大户想一想,也该能有所理解。”

    大冬天的,娄彦伟的后背已是开始冒冷汗了,脸上却还能挤出笑容:“狄解元误会了……那无忧洞的贼子,与我娄家何干?”

    狄进抬起手,制止他接下来的辩驳:“堂堂朝廷命官被乞儿帮贼首直接害死,这是不逊于无首灭门的大案,朝堂怒于无忧洞越来越嚣张,百姓忧心于乞儿帮越来越猖狂,这个关头,娄氏牵扯进来,其实是毋须实证,疑罪便是有罪!”

    娄彦伟的笑容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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