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不走我不走。我只端杯茶水,您嘴巴都滴血了。”陆远泽好说歹说,才让老太太松开手。

    但老太太眼神灼灼的看着他,眼睛都不敢眨,深怕他离开。

    陆远泽走到桌前。

    茶壶内连热水都没有。可老太太不许他离开,他只得倒了杯凉茶。

    平常老太太是从不喝凉茶的。

    她虽是农家出身,但她很看重规矩。

    陆远泽将茶杯递到老太太嘴边,老太太疯狂的大口的吞咽。

    “咳咳……咳咳咳……”老太太喝的太急,开始咳嗽。

    “娘,您慢些,当心呛着。”可老太太压根不听,一口喝尽,可她依旧看着杯子。

    陆远泽只得再倒一杯。

    老太太一连喝下四杯,速度才勉强慢下来。她神情珍惜,浑浊的眼底不断落泪……

    “该死的裴氏,她怎么照顾的您!”陆远泽咬牙。

    老太太听得裴氏的名字,却是猛地打了个寒颤。

    她艰难的哆嗦着缩成一团:“大……大……不大……不打……”

    陆远泽心头一沉。

    老太太,挨过打?

    捏了捏老太太的被子,被子又薄又凉,似乎有些湿润:“如今才三月的天,外边刚化冰,正是冷的时候。被子怎么这么薄……被子……还是湿的?”陆远泽不由带上几分火气。

    “屋内银丝炭也不点,伺候的丫鬟也没有。裴氏真是该死!”

    “她哪里如芸娘,冬天时还要亲自给您把被窝暖热。”陆远泽不由低叹。

    老太太听得芸娘的声音,哭的越发难过。

    她好后悔,她好后悔将芸娘赶出家门。

    “娘,咱们搞错了。护国寺方丈指的贵不可言,指的是朝朝!”陆远泽暗恨,他好恨,唾手可得的富贵,竟被他反手抛了出去。

    光是想想就气血翻涌,就觉喉咙又开始发痒。

    想起大夫所说,他如今不能再吐血,陆远泽死死压着喉咙的腥气。

    老太太呜呜的哭着,错了啊,全都错了。

    “娘,儿子给您换床被子吧。”陆远泽抹了把泪,他原先名声极好,是有名的孝子。

    但他,属于将孝心外包。

    许氏夜以继日的替他照顾双亲,不辞辛苦的亲自侍疾,他从不操心老太太的身子。

    在许氏的侍疾下,老太太面色红润,甚至能胖上几斤。

    他娶裴氏后,也如此行径。

    偏生,裴氏本就是个黑心的,老太太便在她手中造了孽。

    陆远泽刚掀开被子一角,那股恶臭越发明显,他甚至差点吐出来。

    可掀开被子,他惊呆了。

    裴氏为了好打理,什么也不曾给她穿,冻得老太太浑身发抖。

    身上混合着无数难看的冻疮,以及……

    因老太太瘫痪,无法移动,她的身上因久躺压迫,肌肤长期受压,血肉竟开始糜烂。

    她的腿上,胳膊上,以及身子上,四处都是烂肉。

    甚至,隐隐有白色蛆虫在里边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