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白理所当然道:“要检举,你当直接检举李亨!”

    说来奇怪,元载苦口婆心好言相劝,王忠嗣总觉居心不良;薛白言语放肆,态度狂悖,甚至几次直呼李亨之名,王忠嗣却感到了真诚,居然也不觉动怒。

    “若我上言李静忠之罪,你等为我保河东节度使之职?”

    “王将军好没气概。”

    薛白略略沉吟,干脆利落道:“好!”

    王忠嗣不在乎在战场之外是否表现出气概,问道:“我如何信你?”

    “何必骗你?这样,你自看我是否得罪了安禄山,便知我是否诚意留你压制他。”

    “我会看。”

    王忠刷已经喝了两坛酒,也不知那将军肚是如何装下的,他却还自始至终都保持着清醒,任薛白哄也好、激也好,犹不肯答应下来,只说考虑。

    “没气概。”薛白最后激了一句,见对方油盐不进,更多的也就没说了。

    若王忠嗣能被利禄拉拢,由杨銛来劝就可以,他干脆作罢,自倚到窗边赏雪。

    此时已宵禁,想回家也不成,只能听着王忠嗣咕噜咕噜喝闷酒的声音。

    “谈谈打仗的故事吧?”

    “军旅生涯大半时候都乏味辛苦,有甚可说的?”

    “将军说说与安禄山的嫌怨。”

    “天宝元年,我在朔方,北伐奚人与突厥,打了几场胜仗,用了些离间计,拔悉密部便斩了乌苏米施可汗的脑袋送过来。那一战,安禄山又做了什么?以御寇之前,筑雄武城,请我派兵助役,想截留我的士卒......”

    王忠嗣不会说故事,讲得干巴巴的,因此很快就讲完了。

    他这些年的征战四方的经历,也就是这几句话的事,思来也叫人唏嘘。

    薛白听着,陪着多喝了一杯。

    “将军可会舞剑?”

    “如何?”

    “光喝酒有何趣味?你舞剑看看,我送你首词。”

    “你不是说我不配上你的词吗?”

    “忽想到我身边皆以利相合之辈,难得遇到王将军,志气相投,当赠一首。”

    “哈。”

    若换个人让王忠嗣舞剑,难,但薛白先说了他配不上,此时再改主意,倒显得这是个舞剑换词的难得机会。

    王忠嗣走到院中,四下一看,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在雪中舞了起来。

    他更擅长的还是长柄陌刀,大开大合,这轻飘飘的树枝拿在手里,无非只是散一散酒气,散一散怨气罢了。

    薛白默默看了一会,到庑房中拿出纸笔,自在廊下磨墨,转头一看,将灯笼往墙边的树枝上挂了,对着那粉墙挥毫泼墨。

    他如今对自己的书法颇有信心,颇有股畅快之感。

    第一列只写了“破阵子”三个字。

    “天宝六载,王将军忠嗣破石堡城归来,赋壮词以贺之。”

    一个“贺”字写得比旁的字略大了一些。

    薛白回头看了一眼王忠嗣越来越快的动作,重新蘸了浓墨,一笔呵成。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

    衣袂飘飞,树枝“唰”地虚劈而下,因王忠嗣的动作过于猛烈,竟是直接断成了两截。

    小雪花飘落在他身上,很快便被他的热气所融化。

    他抛下手中的断枝,提起酒坛又痛饮了两大口,方才看向墙上的字迹。

    “马作的卢飞快,弓如霹雳弦惊。”

    才回长安短短数日,回想起那吹角连营,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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