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江南门阀在朝中和各地官府大肆安插自己的人,又如在是否支持北伐这件事上,相爷数次从中作梗。晚辈至今还记得,当年初次入京,东西南北还没分清楚,李三郎便找上门来,想要对我玩那套请客吃饭收下当狗的把戏。晚辈可以断定,李三郎此举必然有相爷的默许。”

    “继续。”

    “实不相瞒,那时候相爷在晚辈心中的形象,一如那些话本故事里的权臣奸相。然而后来晚辈发现,当朝堂矛盾激化到一定程度时,相爷愿意为了大局做出退让。换句话说,在相爷心里,锦麟李氏、江南门阀和大齐的命运都很重要,也很难分出一个高低轻重。可是这些势力终究会出现冲突与纷争,相爷又该如何取舍?”

    李道彦双眼微眯,看不出他心情如何。

    陆沉轻叹一声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相爷身处其中,焉能不左右为难?焉能不倍感矛盾?”

    李道彦意味深长地说道:“人活于世,不如意之事居多。”

    陆沉点了点头,回到他之前提出的问题,答道:“晚辈不觉得相爷是在多管闲事,犹记得那天朝会之上,相爷公开庆丰街刺杀案的幕后主使,当时有几句让晚辈记忆犹新。相爷说,大齐在历经十五年的坎坷沉寂之后,终于有了奋发向上的迹象,这是数千万大齐子民勤恳努力的结果,亦是陛下和相爷终其一生为之努力的目标,在这个目标之前,其他任何事情都必须让步。”

    他微微一顿,恳切地说道:“不论相爷的出发点是什么,晚辈只知道大齐从灭亡边缘重新站稳脚跟,你无法容忍任何人破坏这个来之不易的成果。不论是想要阴谋搅乱朝堂的三皇子,还是狗急跳墙铤而走险的京军叛逆,亦或是晚辈这个年纪轻轻却大权在握、说不定将来可能会威胁到皇权稳固的武勋。”

    李道彦的面色渐趋放松,望着陆沉年轻俊逸的面庞,他眼里既有毫不掩饰的赞许,也有几分不足为外人道的羡慕,随即轻声感慨道:“想不到最了解老夫的居然会是一个二十岁出头的年轻人。”

    陆沉却摇头道:“晚辈认为最了解相爷的人是陛下。”

    李道彦微微一笑,略过此节说道:“你先前说,朝中有老夫和薛章宪,边疆有萧望之和厉天润,最关键是有陛下掌控全局,这句话不能说有错,但是你忽略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陆沉虚心地说道:“请相爷指点。”

    李道彦喟然道:“每个人都会老、会死,无人能够例外。陛下……春秋鼎盛,但他的身体一直不太康健,想必他同你说过此事。也就是说,我们这些人无论才能高低,终将会撒手人寰,无法永远守护大齐的子民们。”

    陆沉默然不言。

    他先前已经表态,如今再重复没有意义,而且未来的事情充满太多不确定性,就算今日他做出承诺要做大齐的忠心柱石,面前的老人就会相信吗?

    李道彦似乎知道他内心的想法,缓缓道:“虽说你不觉得老夫是在多管闲事,但是你肯定会有一些不解,毕竟这种事关键在于如何做,言语并无半分力量。其实今日请伱过来,不是大齐左相和山阳侯之间的交流,而是一个垂暮之年的老人,有几句话想送给一位他很看好的年轻俊彦。”

    陆沉肃然道:“相爷请说。”

    李道彦沉吟片刻,然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夫从来不会低估边军将士自身的努力,但是你莫要太过高估边军的底蕴。没有陛下的全力支持,没有朝廷上千官员努力做好后勤供给,单凭江北之地养不起三四十万兵马。一旦将来有人挑唆边军和中枢的矛盾,你要记住两点,其一是守住底线,其二是稍作妥协。刚极易折,大局为重,这八个字希望你能用心琢磨。”

    陆沉应道:“是。”

    李道彦点了点头,又道:“经过这次的动乱,江南门阀的势力受到重创,短时间内会安稳下来。但是老夫可以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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