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中,张旭抬眼望着东方渐渐现出轮廓的京城,朗声道:“传令全军,加快速度,半個时辰之内赶到京城!”

    “遵令!”

    周遭响起一片杀气腾腾的回应声。

    在武威大营的兵马加速行军的同时,京城东郊金吾大营驻地,一片剑拔弩张之势。

    自从陆沉入主金吾大营之后,这座经过修缮扩建的营地常驻着定威军和镇威军,另外两支军队则驻扎在其他地方。

    此刻营地之内,两支兵马正在对峙。

    行军总管陈澜钰望着对面阵前的镇威军都指挥使乐明鸿,沉声道:“乐指挥使,你可知这是以下犯上之罪?”

    陆沉不在的时候,金吾大营的军务便由陈澜钰代管,乐明鸿天然有些底气不足,但他依然强撑着说道:“陈总管,末将岂会不懂上下尊卑,但是你深夜领军出营,总得有个明确的说法,否则岂不是陷末将于不义之地?”

    “你想要个说法?”

    陈澜钰语调逐渐上扬,又带着浓烈的杀伐之气:“本将刚刚收到陛下密旨,京中将有人谋逆作乱,故而调本部兵马前往京城救驾。现在你听清楚了,速速让开!”

    镇威军将士一片骚动,乐明鸿心中一凛,眉头紧皱地问道:“敢问陈总管旨意何在?可否给末将一观?”

    陈澜钰冷声道:“此乃陛下口谕。”

    乐明鸿稍稍沉默,随即咬牙道:“也就是说,陈总管并无任何凭据?既然如此,恕末将不能放你出营。倘若今夜京城有人谋逆,而你又是叛逆的同谋,末将岂非为虎作伥?”

    陈澜钰上身微微前倾,意味深长地说道:“乐指挥使,你确信麾下人马挡得住本将的定威军?”

    便在这时,营地外的岗哨依然尽职尽责地发出示警,随即只见数十骑驰入大营,来者正是崇威军都指挥使左玉山及其亲随。

    “陈总管,末将刚刚接到枢密使郭大人的军令,今夜京中有人谋逆作乱,北衙各军正在平叛,为防止局势更加混乱,金吾大营各部暂留营中,不得妄动!”

    左玉山的声音响彻周遭。

    乐明鸿终于放下心来。

    虽说方才他表现得极其坚定,颇有寸步不让之气势,但他心里实则忐忑不安。

    陆沉这次西行带走一万余兵马,都是从镇威、崇威、立威三军中抽调,并未动用陈澜钰麾下的定威军一兵一卒。

    换而言之,在兵力处于弱势的前提下,乐明鸿没有自信能够拦下陈澜钰。

    好在左玉山及时带着崇威军赶来。

    王晏和郭从义既然要铤而走险,当然不会忽视天子手中的力量,除了宫中的八千禁军和上将军刘守光手里的兵马,还有陈澜钰麾下的定威军值得天子的绝对信任,因为陈澜钰已经打磨两年有余,一步步将江南世族的势力踢出定威军。

    故此,乐明鸿和左玉山这两人的任务便是钉死定威军,让他们无法离开金吾大营一步。

    陈澜钰望着对面两位策马并排而立的都指挥使,高声说道:“看来你们决定站在那一边。乐明鸿,左玉山,本将奉陛下旨意,最后问伱们一次,是否愿意让开去路?是否愿意随本将勤王救驾?”

    普通士卒听得云里雾里,乐、左二人却是心知肚明,两人目光交错,几乎同时瞧见对方眼中的迟疑和一丝慌乱。

    然而事已至此,他们哪里还有回头路?

    陈澜钰并未动怒,反而微微颔首道:“既然如此,本将决定回营歇息,二位不妨把酒夜谈,享受最后一晚的时光。”

    说完带着定威军转身回营。

    乐明鸿和左玉山看着他从容的背影,一股浓重的寒气瞬间涌上心头,几乎令他们无法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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