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会怔住。

    他先前所言绕来绕去,但确实有这个用意,墨苑的问题最终还是要落在二皇子身上,至少也得治他一个御下不严之罪。

    对于本就缺乏大义名分支撑的二皇子来说,任何一次小错误都会导致他离那个位置越来越远。

    但是他没想到天子会直接挑破这个问题,如此一来,他怎么敢顺着话锋答应?

    在没有任何实证的前提下指控一位皇子亲王刺杀国侯大帅,丁会即便做了很多年的兵部尚书,他的肩膀也扛不起这种重担。

    一念及此,丁会有些慌乱地说道:“启奏陛下,臣岂敢胡乱指责亲王。臣只是觉得墨苑的一干人等嫌疑太重,理应将他们全部缉拿,待有司查明之后再行释放。在此期间,墨苑理应暂时闭门谢客,直到行刺南安侯的刺客落网。”

    便在这时,右相薛南亭皱眉道:“依丁尚书之言,万一这刺客抓不到,墨苑从此就不能开门迎客?”

    刑部侍郎李适之垂首低眉,波澜不惊地望着脚边的金砖地面,心里渐渐飘起一抹失望。

    他在入宫之前特地和丁会交代过,今日只需要咬死墨苑的管事和护卫们,一旦将调查此案的权力从织经司手里拿过来,无论刑部还是大理寺出马,后续都有极大的操作空间。

    偏偏这家伙喜欢自作主张,非要画蛇添足关停墨苑,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面对薛南亭的抽冷子一击,丁会强作镇定地回道:“薛相言之有理,是下官思虑不周,其实只要能查明墨苑的一干人等和刺杀案没有关系,那么墨苑自然就能洗脱嫌疑重新开门。”

    虽然他口风转得及时,但是经过薛南亭这么一打岔,他的锐气已经不复方才。

    此刻又有一名官员站出来,依旧是冲着丁会而来。

    其人名叫戚维礼,官居大理寺少卿。

    大理寺掌刑狱案件审理,主官为大理寺卿褚大年,因为这位褚大人近来身体抱恙,寺务皆由戚维礼和另外一位少卿吴之盛共掌。

    戚维礼脸型瘦长双眉微吊,兼之长期主掌刑狱和审案,整个人的气质略显阴冷,一看便知不是那种易于之辈。

    他出班向天子请奏,然后对丁会说道:“丁尚书,南安侯遇刺之案虽然和墨苑有牵连,但是有嫌疑的人明显不止于此。下官委实不理解,尚书大人为何要死死追着墨苑不放。”

    朝堂之上每个人都有立场,很多时候却像雾里看花,不到最后时刻无法分辨对方的真实目的。

    譬如现在,戚维礼的陈述在一些大臣看来似乎是在为二皇子解围,丁会却知道并非如此,因为他和戚维礼本来就是李适之身边最核心圈子里的人。

    戚维礼的及时出面让丁会暗暗松了口气,他虽然对左相李道彦极其尊重,但真正畏惧的人是薛南亭,因为那位右相最擅长寻找对手话语中的漏洞,并且当场就能让人下不来台,这些年在他手上吃过亏的朝臣不知凡几。

    此刻他顺势转向戚维礼,问道:“戚大人此言何意?”

    戚维礼冷声道:“先前秦提举说过,昨夜在墨苑的宴席上,山阳侯和南安侯曾经发生过激烈的冲突,若非相王殿下及时赶到阻止,两位国侯便要刀剑相向。郭枢密,敢问此事是否为真?”

    朝会进行到此时,身为昨夜宴席的发起者,枢密使郭从义一直像个透明人,似乎打定主意不掺和这些事情。

    听到戚维礼的询问,郭从义不紧不慢地说道:“确有此事。不过在本官看来,他们都是行伍中人,性情直爽从不虚饰,加上又喝了不少酒,一时激动便想比武切磋实属寻常。即便相王殿下没来,当时也不会闹出什么乱子,戚少卿切莫多想。”

    “多谢枢密大人解惑。”

    戚维礼拱手一礼,随即却冷冰冰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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