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底你是不是怕了?”

    王曾嗤笑起来:“是不是你吕家底子不干净,害怕赵骏查到?”

    “不管你怎么说,我都是为了大宋。”

    吕夷简低着头看了眼手边的公文,“话说回来,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像以前那样,跟在赵骏身边听新东西了,以前的那些东西翻来覆去,也了解得差不多。我们总是在担心汉人被奴役,但现在看来,其实是我们自己在奴役我们自己。”

    那是一份江西路又发生叛乱的公文,石城民张健因不满苛捐杂税,率众起义。

    虽然这次起义很快就被平定,犹如大宋无数次起义里的一朵浪花一样,没有造成任何波澜,甚至在史书里都没怎么提起。

    但至少也在给吕夷简另外一个信号——如果他们什么都不做,那历史依旧会遵循它的轨迹去走。

    所以吕夷简确实有些后悔了,后悔不该设计赵骏,全力支持他,结个善缘,说不好人家会放过自己的子孙后代呢?

    “怎么,这是打算向赵骏释放出一些善意吗?看来吕公是真的后悔了。”

    王曾略有些调侃意味地说道:“就是不知道吕公是在后悔当初不应该让赵骏出宫,还是后悔现在赵骏没有按照吕公的意愿在走,害得吕公失了两个侄儿。”

    “都有吧。”

    吕夷简也没有否认,要是一开始就给予赵骏足够的尊敬,或许也不至于让马家两个侄儿遭此大难。

    “那你就舍得你们吕家那么多门荫入仕的子弟?”

    王曾反问。

    要知道赵骏在眼睛未复明前就说过,宋朝的问题积重难返,解决三冗问题甚至只是第一步。

    而就是这第一步,便已经让吕夷简王曾等人感觉到恐惧。

    三相三参,包括晏殊在内,不都是赞成赵骏入局科举,被他们同化的吗?

    不就是因为谁家都有大量的门荫入仕子弟。

    一旦赵骏支持范仲淹改革,掀起滔天波澜,那岂不是他们家族的子弟都难以幸免?

    所以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心思。

    可现在吕夷简心里已经出现了一种拧巴感。

    既担忧赵骏掌握大权,会威胁到他们士大夫,又害怕未来大宋灭亡。

    有私心不假。

    但吕夷简知道,如果继续让这种私心填满他的脑袋,那么他与官家的距离,也会越来越远。

    他说道:“你觉得赵骏真能清理掉所有士大夫吗?可是你没有觉得,官家与我们之间,已经越来越生疏?官家,再也不是曾经的官家了吗?”

    王曾皱眉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吕夷简摇摇头,苦笑道:“我们是想保住士大夫不假,可你想想,官家要的是什么?”

    “大宋不被灭亡。”

    王曾毫不犹豫地说道。

    因为赵骏早就说过,任何掌权者第一忧虑,永远是政权安全。

    吕夷简叹道:“是啊,所以赵骏只要每一天都在向官家渲染大宋的危机,官家的恐惧就会增加一分。而若想解决危机,就必须进行大面积吏治整顿,那么我再想保住士大夫,最终将不可避免地与官家走到对立面上去。”

    “吕公所言,我又何尝不明白但真要做个取舍,难啊。”

    王曾同样叹息了一声。

    他们既然能到今天这个位置,就证明了政治智慧不会太低。

    历史上范仲淹庆历新政,要革了大半个官场,他们这些人成为反对者,不是他们意识不到庆历新政是对大宋好。

    而是就是能意识到庆历新政对大宋好,他们才成为反对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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