使臣被安排在一处野地中,四面以帷幕遮挡,十名秦军在四面看守。郑安平进到帷幕中,吃惊得几乎要叫出来。座中四人皆是熟人:仲岳先生、粟兄、犬兄和小四!仲岳先生一身冠带,作士子装束;其余三人皮弁、皮甲,皆是标准的武卒打扮,只是没有带武器!虽然十余年未见,这些人已经尽现沧桑,但郑安平仍然一眼就能认出!

    四人见郑安平进来,也都起来,粟兄等三人就要冲上来,郑安平身边的随从抢上前来,用戟指向三人,令三人猛然意识到对方的身份。三人退回到仲岳先生身后,和仲岳先生一起拱手道:“谨见将军!”

    郑安平挥手让随从们退下,道:”勿虑也,此乃大梁故旧!“也上前行礼道:“谨见先生……及诸兄!管城一别,忽忽十载,不意与兄相见于此!”随即让随从们在帐外等候,只留下五大夫和公乘,在仲岳先生对面坐下。

    仲岳先生道:“此三兄,皆营司也。于彼则为意外之遇,于子则如萤虫之光。郑子出将入相,不负平生之学!”

    郑安平道:“谨贺三兄迁为营司。今兄等持吾之首,或当晋卿大夫矣!”

    小四道:“兄言差矣,魏非计级授爵,兄之首级何益!”

    粟兄则道:“郑兄之言,屈吾兄弟之心甚矣!”

    郑安平道:“先生与三兄驾临,必有以教也。”

    仲岳先生道:“庶等战于滏口,迭攻不下。滏口之军进退有度,攻防得法,梁军虽众,急切难下。探而问之,知将者乃大梁故旧,遂思拜之,以慰旧情。今得秦公乘,遂因之而见也!”

    郑安平道:“愿闻先生之教!”

    仲岳先生道:“微庶在大梁,每与君上论及郑子,未尝不叹且喟也。郑子大才,初事魏王,王以子为走卒;复事信陵,君以子治里邑。皆不知郑子,国士也,将相之器,蛟龙之姿,飞腾天外,岂凡俗所得见也!范先生,魏士子,奔走于诸侯,而得事中大夫,终为魏所遗;而秦得魏遗之余,封侯拜相,鞭挞天下,诸侯惶惶!何魏之愚,而秦眼独烛耶?宁天所以弃魏乎?若子能弃前嫌,恕旧恶,与王与君共议于朝堂,信陵君之所愿也,而臣之所敢言之!”

    郑安平道:“败军之将,不敢言勇;亡国之臣,不可言智。今臣军败于武安,何智勇之可言也。惟死而已!”

    仲岳先生道:“将军何欺也!将军以二万之众,令赵、魏二十万众寸步不敢离武安,坐视秦军十万众攻城略地而去。将军之功,可与天齐!岂汲汲于首级者,所可知哉!”

    郑安平没想到仲岳先生竟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几乎本能地问道:“敢问秦军今何往也?”

    仲岳先生笑道:“将军勿忧。秦军十万,斩长城,渡漳水,攻邺城不克,乃至于黄。今秦军十万,于黄就粮,陶、卫之货,源源而至。无所虑也。此皆郑子之功也。”

    郑安平道:“先生何谓也?”

    仲岳先生道:“秦军十万夺城而出,而赵军不追,魏军不阻,何也?皆集于武安一隅,以击将军也!武安之有将军也,邯郸骨鲠在喉,不除不快。是以赵军十万、魏军十万皆围武安,而坐视秦军出邯郸、渡漳水而东。苟无将军,魏军阻之于前,赵军击之于后,秦军其得免乎?”

    郑安平惨然一笑,道:“吾固不知其功如此也!”

    仲岳先生道:“现秦军已出,战局已定。将军之众一,而晋军十之。将军其得免乎?将军之战也,功业已成,何不弃戈卸甲,复结盟好;而令忠勇之士,得保首级,长安家业!”

    郑安平道:“滏口之众,现将奈何?”

    仲岳先生道:“滏口之众,盖十营。今得其八,伤者半之。余皆体弱力乏,无能再战,乃就擒也。魏军并无杀伤,皆厚养之。若将军有命,吾当尽归于将军!”

    郑安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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