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军有条不紊地穿过皮牢,进入武安,逐层推进,从容不迫。河西的秦军侧背暴露,郑安平无奈,只得将他们撤回河东。于是二万秦军就被完全包围在洺水河曲之内一个方圆不足百里的小区域中。

    和赵军凶猛突击不同,魏军的战术是层层推进,不几天就完全占领了河西,面向洺水安营。郑安平对这种稳扎稳打的战术感到十分头疼,完全想不出应对之策。贸然进攻,就好像拿鸡蛋碰石头。

    这天夜里,经过一天的奔波劳碌,郑安平满怀心思地坐大帐中。他的大帐设在一个山边的小邑里中,有十余处房舍、宅院,有一个小粮仓(已经空了)和一个小场地。邑民早已逃难出去了,只留下了空宅,现在住着他的中营。郑安平官职虽然是将军,但爵位其实还是公大夫;没有参加过多少战斗,也没有自己的亲营。招募过几名卫兵,但由于久无战事,主要工作成了种田。所以他的大帐中没有旁人侍候,只有他独自一人。本来他是可以要求把盖聂带出来的,但他对盖聂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不希望他在自己身边。

    如果先生在就好了,他一定能指示出下一步的行动计划。郑安平在心里暗道。郑安平所说的先生,自然是指张禄。他尝试着站在张禄的立场上思考目前的处境,但依然一无所获。

    难道真的要葬身于此了吗?郑安平心情沉重。

    这时,已经破损的窗户发出一声轻响,郑安平蓦地跪起,他的身边已经出现一个身影,把手搭在了他的肩上,道:“公子无恙乎!”

    郑安平一把抓住搭在肩上的手,反身就扣住了对方的喉咙,定睛一看,惊讶道:“张先生?”来人正是信陵君门下的首席门客张辄。

    郑安平松开手,警惕地道:“先生何以至此?”

    张辄揉揉自己的喉咙,道:“君上亲领大军至于武安,闻有秦军死战不退,君上甚怜之。咨之秦人,乃知为公子所领。君上不意于此间遇故人,乃命臣夜访。——几丧公子之手!”

    郑安平道:“臣于大梁,蒙君上厚恩,未能报也,愿俟之以异日!今臣与君上,敌国也,勿敢劳先生往来。”

    张辄道:“秦与赵,盟也;秦与魏,盟也;赵与魏。亦盟也。吾三国皆盟,而共执干戈,宁不为天下所笑乎!君上与公子,非敢恩也,实有罪愆。公子之于大梁也,百户之长,地不过五十,城不过一里;一旦入秦,如蛟龙入海,入则佐应侯以治大国,出则领雄兵而制诸侯。虽古之圣人,未足匹也!即如臣,公子故人,亦窃幸也。——然恨英才未得展于梁也!君上每与臣等议此事,未尝不自责且憾!此君上负公子,非公子负君上也!”

    郑安平听了,沉默良久,道:“秦与赵,敌国也。今魏助赵,魏亦敌国也。臣虽蒙君上厚恩,不敢因私而废公事!”

    张辄道:“春秋之义,两国相战,不废私谊。今秦伐赵,非敌国也,盖争于利,非争于义也。魏与秦、赵,皆盟也;盟者有争,盟者解之,是以领兵入邯郸,为二王解之。”

    郑安平道:“先生孤身至此,必非与臣论国之交也,盖有他者?”

    张辄道:“非有他者。君上闻故人领军,将会于阵上。特命臣等访之,以慰相思。旦日,君上将与赵人会,或与公子阵,公子勿罪也!”

    郑安平道:“虽春秋有义,锋不及尊者,其奈王命何!苟获罪于君,未敢望赦也!”

    张辄道:“愿于公子相会于阵前!”言讫,越窗而出。郑安平出到窗前看时,已经望不见张辄的身影。他怅然若失地回到席上坐下,昔日在大梁的一幕幕再现于眼前:粟兄、犬兄、小四,还有曹包和他的奇葩媳妇巴姊,他们都会在军中吗?至少粟兄他们仨应该在吧!他们可都是武卒出身,据说后来都调去训练邑民了。

    次日,洺水河曲战鼓咚咚,魏、赵联军十万人,从西、北两个方向强渡洺水,向秦军发起猛攻。-->>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