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他们借了农家的鼎柴,炊了粟粥,加了梅盐,邀请这几户农家一齐进食。按军中的规矩,丁壮足食,妇女半食,小儿只有三分之一。农户们对这群和善的人也报之以和善。

    郑安平和这里的长老闲扯起家常,说起收成,还谈起长平发生了战争。这里的人对数百里外的战争一无所知,甚至连安邑、左邑也没有去过。他们住在这里已经不知道多少代了。

    同样是这天傍晚,芒未在孟津登岸,用暗号联系到陈四的线人。几经辗转,终于在温城一家车马店里见到了陈四。

    车马店主要提供运输服务,也兼营商旅的食宿等项,比起逆旅来,条件要差得多,人群混杂,环境脏乱。

    陈四在这里的公开身份是车马店的杂役,没有客人时在店外招揽生意,有客人时负责供应草料、饮食,是直接和客人打交道的角色。在没有商旅经过时,和这个那个熟人闲扯几句,谈个笑话,也属正常。陈四已经年届三旬,虽然已经不再是少年,但却故意把自己弄得胡子拉碴,蓬头垢面,看上去四十都不止。听说芒未来访,他让线人把芒未安排在一处安静的逆旅中居住,约好见面时间。

    次日清晨,陈四还像往常一样在街上拉客,遥遥见芒未走过来。陈四迎上前去,大叫招呼道:“嘻,未先生,可还识得小人?”

    芒未见对方一语道破,显然是熟人,但认了认,却不认识,陈四凑近过去见礼,小声道:“可呼吾小四!”

    芒未恍然省悟,原来这就是陈四。仔细端详了一番,道:“噫,小四乎?”

    陈四面显腼腆,道:“只未先生知吾贱名!先生且歇,容吾奉水!缩成者,甘清!”一溜烟跑进门去,少时捧来一碗水,奉给芒未,一面殷勤地用袖子掸了掸土,招呼芒未在台阶上坐下;自己蹲在芒未面前,直如久别重逢,但又有身份差别。

    芒未道:“王将入垣城,呼兄与吾同往,以观其情。”

    陈四略一思忖,让芒未找家粮铺籴粮,就说找自己拉车运粮。

    芒未道:“小四兄。”

    陈四道:“不敢,先生但呼吾小四得宜。”

    芒未道:“吾有货将往垣城,欲得一乘,兄其觅之!”

    陈四道:“他者小四或有不到,若论觅车,先生命小四,若车不佳,牛不壮,价不公,小四之首系在股间!”

    芒未也被他说笑了,道:“吾欲籴粮五十石,汝一发指吾家良铺,粟亦佳,价亦公。”

    陈四指示道:“道前右弯再左弯,有温家粮铺,其粮甚多。先生欲五十石,非此铺不能办也。……惟五十石非一乘可载,可二乘。”

    芒未道:“可也,二乘!吾往其铺籴粮,汝可引车而来。其价几何?”

    陈四把芒未带到店中,向店主说明这是自己的故旧,欲籴粮至垣城,佣车二乘。

    他们在门口闲聊,店主在门内也看到了。见陈四拉来了生意,自是欢喜。报出公允价,就让陈四和陈四指名的另一名车夫驾车,芒未也不还价,当时交了钱,套了两乘牛车,一起前往粮铺籴粮。

    粮铺掌柜见陈四同来,芒未籴的粮又多,只按石粮四十五钱计了价,本来是要六十钱的。粮铺里的杂役帮着把粮食搬上车,芒未乘这工夫,去市间买了些果品,算是补两名车夫的早餐。两人千恩万谢地接了,皆不舍得吃,揣入怀中。少时货满,两乘车一起开动,吱吱呀呀地往北而行。

    陈四和芒未同乘一车,边走边聊,也如故旧之表。芒未把事情的前因后果,交代明白。然后问陈四道:“奈何寄身乎下隶?”陈四道:“水必下流,乃得其情。人亦如之。诸公坐而论道,赖小人以成其事。事未有不经隶人而能成者也。是故不足舍也。”

    芒未问道:“今长平战酣,兄必有以教我。”

    陈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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