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多来,进境甚快。

    太后早就知道安国君要迎娶楚王女之事。太子丧事已毕,就把秦王、四贵和安国君叫到一起,商议婚礼的事宜。太后道:“楚女本配太子,因故迁延。女儿既归夫家,不宜久旷,要之早迎,以免悬望。”众人皆称喏。

    太后道:“吾虽老,犹得丑夫相伴,心甚欢。吾老之后,汝等且善待之。”众人亦皆称喏。

    太后道:“吾年七旬犹如此,况彼少艾,不亦甚乎?”众人简直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得再称喏。

    太后道:“彼时,吾自楚归秦,心惴惴然。承先王见宠,多得子女。后得义渠王,复生二子。吾平生自傲者,诸子女皆立庙堂,为一世人雄也。武王之逝,咸阳大乱,而诸臣奉王于燕,立于国外,不得庙祭。吾于彼时,心内如焚,不知所归。幸赖众臣协力,乱乃得平。久之,秦与诸侯屡战,杀伤者众,而无寸土之功,惟于宋取陶,孤悬于外。本以国运如此,非人力所能为也。岂意天祐吾秦:楚以大军出淮南,秦一战而取楚宛,再战而取楚郢,一举而得二郡,诚天所祐也,而穰侯、武安君有与焉。今穰侯、华阳君皆老迈,无可为也。可安养国中,以尽其寿。勿以儿辈事为意。”

    穰侯和华阳君皆应喏。

    太后道:“汝兄弟佐王兄亦廿年,今年过半百,精疲力衰,亦当享儿孙之福,人伦之齐。秦王自不得退,亦当少与国事,付于少年可也。”

    泾阳君和高陵君亦皆喏喏。秦王道:“吾将国事尽付于柱及张卿,自归宫中,调瑟弄琴,与诸子戏。”

    太后道:“如此甚佳。”

    安国君道:“太后之命非敢违也。惟臣少德无能,于事皆难妥处,皆需王劳心!”

    太后道:“夫国事,虽繁亦简,其要者,惟在得人。秦王之威加于天下,非王之所为也,要在臣子。初有智囊樗里疾,旧臣司马错;复有穰侯、向寿、华阳诸君,复次有武安、左更、中更之属,今得张卿,试之于河东,可以任之。”

    穰侯道:“臣谨启王及太后,张卿之才,盖于天下;其视天下如掌指,非常人所能及也。惟其攻伐之道,臣以为不妥。昔者,秦东出中国,皆为晋所阻;而晋得号召,诸侯常聚兵于函谷。虽赖先祖之德,及士臣之力,函谷不失,然空耗钱粮,而无寸功。今秦有陶,陶者,天下之中,商贾集焉,财货聚焉,一动则天下皆动,此天所以资秦也。太子因之而质大梁,而死事焉。——然张卿视若无物,屡以广陶为说,目为臣之私也。臣请王及太后明鉴,陶非臣之陶,乃秦之陶。陶之于秦,犹车之两轮,鸟之双翼,缺一则颠扑矣。愿王察之!”

    秦王沉思片刻,道:“寡人将以张卿为相,愿穰侯且归陶,任意而治之,或入或出,或战或和,寡人不与焉,一听穰侯。其可乎?”

    穰侯道:“臣孤身前往,恐难如意。”

    秦王道:“相府所藏,尽皆入陶;穰侯之兵,皆听其出。其有不足者,但以少府补之,奈何?”

    太后道:“少府之所缺者,老妇亦当补之。”

    穰侯道:“臣当细筹其策,以报王与太后。”

    太后道:“吾常督汝子息,愿令多宠。今老矣,不以筋骨为能。家中妾妇,其有能生养者,愿皆出之;其老者,愿皆养之。”

    穰侯又红了脸面,道:“喏!臣多内宠,实太后之命也。今复遣之,亦当从太后也。”

    太后道:“夫子息者,必勤耕耘,乃得收获。似汝三五辍之,焉可为?”

    穰侯道:“非敢辍也,实不可为!”

    太后道:“犹诳也!岂有其姬夜夜伴宿乎?汝虽多内宠,而枕席常旷,犹可言乎?罢,罢,汝自为之,勿复旷他女可也。”

    穰侯低头不言。华阳君打岔道:“穰侯远出,诸女不便,或当出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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