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国君道:“以微功得封君,实难符也!”

    段子干道:“臣当再贺君侯更晋爵职!”

    安国君道:“本以愚钝,封君已在意外,焉敢晋也!”

    段子干道:“臣闻王子惟太子与君耳,若太子有失,君其王矣!”

    安国君斥道:“无知妄言!为臣为子为弟,当祝父兄寿,安敢望父兄早亡耶!”

    段子干道:“非敢望也!王在位四十岁,年已六旬。太子为质于魏。今秦夺魏城,安能保太子平安。若太子有失……”

    安国君打断道:“若太子有失,臣虽力弱,愿为军中小卒,以当魏刃!”

    段子干道:“壮哉,君侯!然巩未能如意也。何者?秦王少子息,壮者惟太子与君侯耳。太子有失,断不能再失君侯也。”

    安国君道:“汝屡属意太子,是何居心?”

    段子干道:“非臣敢属意太子。秦夺魏城,魏臣汹汹,皆将不利于太子。王遂命臣速入咸阳,以报秦王与臣,速谋其策。奈秦王与重臣皆视太子于无物,太后虽重之,惟无策耳。臣以为,秦但归魏垣与轵二城,则太子安若泰山;若不归之,王虽欲保太子,其奈群臣何!”

    安国君似乎有些动心,沉默了片刻,问道:“垣与轵何所在,秦何以夺之?”

    段子干避重就轻,详细地介绍了垣与轵的位置和地位,它们是重要的轵道两头的城池,是进入轵道的门户。

    安国君问道:“轵道何如?”

    段子干道:“轵道者,晋出南阳之道也。晋之东南皆山也,惟赖陉道以通。轵陉道,晋通南阳,复得渡河而入洛阳。”

    安国君复问道:“何人取垣与轵?”

    段子干不太经意地回答道:“闻秦河东守张卿。”

    安国君再问道:“未闻张卿用兵,何以夺之?”

    段子干道:“以奸诈而巧取之也。”

    安国君道:“愿闻其详。”

    这下段子干有了警惕了,是这些细节自己并不清楚,但作为秦国决策层的成员,安国君不可能不知道,还要自己给他解释。段子干回答道:“此臣欲君侯教之也。”

    安国君道:“何谓也?”

    段子干道:“河东得魏城,必报其功,以求其爵。君侯得勿知之?”

    安国君听了,终于笑道:“段子其谓河东报功之册乎?积卷至百,何得而观之。但书‘可’而已。”

    段子干哭笑不得,猜不透安国君是真傻还是装傻,这种话怎么可以随便瞎说呢?只得尴尬地笑笑,不发一言。

    安国君道:“段子其言,河东何以夺城?”

    段子干更是要哭了,只得回道:“其阴险狡诈,非言语所能及也。君侯自阅其卷可也。”

    安国君道:“吾闻王曰,河东不战而得城,其功尤高,是耶,非耶?”

    段子干道:“以诈取之,非战之功也。”

    安国君道:“战取之为胜也,不战取之为胜也?”

    段子干道:“摆堂堂之阵,整整之旗,虽不战而胜,必曰胜也。若鸡鸣狗盗,奸猾狡诈,虽取之,未之为功也。”

    安国君道:“不然,不然。王重赏其卒,及其官吏,不下万人,皆得一爵!”

    段子干道:“王为张子所蔽也。”

    安国君道:“非子之谓也。王,大智者也,天下孰能蔽之。穰侯、华阳皆议其功,非张子之蔽也。”

    段子干道:“臣观君侯至今不知取垣及轵之道,是张子必勿述也,但言得城,不言何以得之,是以蔽之。”

    安国君想了想,道:“或如段子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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