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驿吏已经联系好船只,郑安平到渭水渡口,直接上船,只把行囊放在舱内,自己并不敢于舱内坐下,就站在船头吹风。是日轻风细雨,远山近水尽在蒙蒙薄雾之中,船家让郑安平到舱内避一避雨,郑安平不好意思说自己挨了打,坐不下,只是微笑拒绝道:“夏日得此细雨,亦幸也。何避之!”船家见他行动有所不便,都是官家人,自然猜到原因,也就不再劝他,只把船一程程往下游划去。郑安平按程投宿驿站,只头天夜里不敢平卧,第二天起来,活动已经无碍。

    只用了两天,船近渭水河口。船家问郑安平道:“大夫将宿于渭口驿耶,将宿于风陵驿耶?”

    郑安平道:“若至蒲坂驿,可乎?”

    船家道:“船至风陵,犹可渡也;若至蒲坂,恐半途风起,而倾侧也。大夫若欲至蒲坂,可于渭口暂歇一夜,明日再渡。”

    郑安平不愿再耽搁一夜,便道:“如此,可往风陵。”于是船家稍稍加快了划浆的速度,让船如飞般在渭水上划过,果然赶在日落前渡过黄河,到达风陵。

    郑安平只在风陵驿吃了晚餐,向驿吏询问了修路大队的情况,驿吏告诉他,大队五六天前就已经离开风陵了。郑安平算了算,五六天时间,路应该已经快修到蒲坂了。他让驿吏给自己指示了新修好的道路,背起行囊,沿着修好的道路去追赶筑路大军。赶路到半夜,终于看到前面有火光。虽然天气渐暖,但在野外还是要点起火堆,以驱走野兽和蚊虫。走到五里远时,就被巡哨喝止。郑安平表明身份,巡哨一级级把郑安平送上去,终于到了中营。中营的哨兵认识郑安平,没有多问就让他进去了。

    刚下过雨的草地还是很潮湿的,但火堆已经把地烤干了,士卒们东一个西一群地睡着。张禄就睡在草地上,十分安稳。陈四和芒未睡在不远处。皮绾和上郡的公大夫也在这群人中。这里离蒲坂城有十来里,周围也稀稀拉拉地有些人家。但张禄等人都随着大军就在野地露营,并没有找个人家。

    郑安平走过来,周围有士卒没有睡着的,便坐起打招呼:“郑丞安好!”郑安平示意他们躺下,不要惊动了别人,但张禄却一骨碌爬了起来,跨过火堆,握住了郑安平的手,把他拉到火堆前。火堆旁边的人都醒了。

    郑安平的笞伤虽然好了大半,但坐下还是会疼,但又不好在大家面前露出来,便道:“事有急,愿屏人而言。”

    张禄感到奇怪,就拉着郑安平移到火堆外面,远离众人的地方,问道:“何事?”

    郑安平声音哽咽,道:“主公使命,臣不得矣!……”

    张禄连忙安慰道:“休出悲音,且慢言!”

    郑安平好不容易才止住哽咽,道:“穰侯不发粮秣,言,秦律,将出若求援,则与败同……”

    张禄道:“吾之书汝上之否?”

    郑安平道:“臣已上之,穰侯乃知也。故呼臣与议曰,不若将书退还,则无求援之事。主公筑道之事罢,众皆有功。若以败,俱无功也。臣然其言,请书而归。”

    张禄道:“吾观汝身带刑,何故?”

    郑安平道:“臣以误投为由,乃索书还。既误也,当笞二十。”

    张禄勃然而怒道:“老贼,欺吾甚矣!”其声之大,引得周围人都往这边望过来。张禄不顾众人的眼光,问道:“何日受刑?”

    郑安平道:“已三日矣。被刑当日,蒙申公子赐药,并与冷敷,伤愈大半,乃得归也。”

    张禄道:“吾虑事不周,连累于汝!”

    郑安平道:“是吾虑事不周,忘以金赎之!”

    张禄道:“若赎之,得几何?”

    郑安平道:“闻以金一两,或钱五百可赎。”

    张禄道:“吾亦忘之矣!吾言事急,何事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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