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出声阻止,却没来得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粥喝了个干净。

    粥熬得烂糊,米香很浓,入口顺滑,偶尔能感受到沙土的粗粝,但没有怪味,除了有些影响口感之外,没什么大问题。

    顾云霁舔了舔唇角的粥渍,把空荡荡的碗倒过来让众人看清楚后,便随手将其搁回到桌子上,发出碰撞的一声轻响。他望着跪在地上的黄二麻子,目光灼灼:

    “如何?这下你总该相信这里面没下毒了吧?”

    他这一举动不仅震惊了黄二麻子,更震惊了在场的所有人。

    冯松之前认为,鹿溪书院学生所谓的帮忙不过是嘴上说说,他们顶多挂个名头,在一旁干看着,事儿还得是他们这样的衙役做,也就是名声传出去好听而已,

    这粥里掺了脏兮兮的沙土,光是瞅一眼就让人没食欲,除了长期挨饿的流民,但凡是个平日里吃得饱饭的人,都不会想去尝。更别说顾云霁这样富贵人家的少爷,一看就是从小娇养到大的,平日里的吃食定然十分精细,哪里会喝这样毫无美味可言,只能用来果腹的白粥呢?

    可顾云霁刚刚不仅喝了这碗粥,还喝得那样干净利落,丝毫不见挑剔嫌弃,一点想象中世家公子的架子都没有,不禁令冯松对他刮目相看。

    黄二麻子也没想到顾云霁居然愿意亲自喝这粥,现在所有的借口都被他堵死,一时间没了话说。

    他没话说,顾云霁可有话说。他抱着双臂思寻了片刻,似是想起了什么,俯身看着黄二麻子的眼睛问道:“方才冯捕快说,好些日子没见你了,那你应该就是混进了流民堆里,一直待在城外喽?”

    “但从你方才挑事冒刺的情况看,我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一下,昨夜带头蛊惑流民冲撞城门的人里,也有你的份?”

    闻言,黄二麻子猛地抬头,正好对上了顾云霁双深不见底的眸子,那目光寒冷至极,让他感到如坠冰窟。

    黄二麻子被这眼神冰得打了个寒战,冷汗一下子冒了出来,语无伦次地辩解道:“我我我,我没有,不是我……我没有冲撞城门,我、我什么都没参与……”

    顾云霁看着他这抖成筛糠的样子,心里涌上一股不屑。

    就这熊样,的确没有和官兵拼白刃的胆子。

    不过从他方才三两句就能挑动流民情绪来看,即便没有主动冲撞城门,应该也少不了在里面煽动人心,说不定就预备着鼓动流民冲进城后,他好跟在后面骚扰民宅,搜刮财物,倒也算不得无辜。

    思及此,顾云霁不想再听黄二麻子狡辩,于是侧身对着旁边的衙役说道:“行了,把他带到府衙,交给知府大人处理吧。”

    有黄二麻子这样的前车之鉴在,后面就顺利得多了,排队、拿碗、领粥,进行得有条不紊,再没人跳出来闹事。

    看着流民们喝到粥时的满足安详模样,顾云霁长舒一口气,身体里那根自回杭州府以后,就一直绷紧的弦终于松弛了一点:如此,人心就算初步安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