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约二十年年前,京城方府婢女吴氏,给主人下催情药,趁其酒醉爬床上位,后诞下一子被抬为姨娘。谁知吴氏为人贪婪狠毒,如此仍不知足,竟下药暗害当家主母落胎,致其抑郁而死。

    年轻的定国公悲痛之下,难以接受妹妹逝去事实,认为其中必有蹊跷,一朝打上门去,将方府搅了个底朝天,这才揭露出吴氏的真面目,令真相大白。

    此事京城轰动一时,上惊天子。先帝亲降谕旨,赐死吴氏,安抚定国公,申斥方家。方述治家不严,连贬三级,在外熬了多年的地方官,历经几番辗转才艰难回京。

    若是不然,以方述的学识能力,早该如徐承裕一般,坐上了内阁首辅的位置,而不是在前几年才堪堪入了内阁。

    许是二人说话的声音有些大,引起了方述的注意。他貌似无意地望过来,眸中的色彩在看见苏旗之后明了一瞬,随后走来言笑晏晏地道:“几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上次陪在陛下身侧,都没有同你说上话,今日总算有了机会。怎么样,在鹿溪书院的日子过得如何?”

    苏旗嗫喏了一会儿,终究还是别扭道:“见过方……姑,姑父。”

    当年之事非方述所愿,爱妻亡故,他消沉了好几年才慢慢走出来。何况他因为心中愧疚,在朝中明里暗里地对苏家多有帮扶,定国公虽然仍有些介怀,但渐渐也消了气,不再时刻同他摆脸子了。

    两家的关系目前还算过得去,逢年过节也多有往来,苏旗纵然不喜方子归,也不能迁怒于方述,是以这会儿再尴尬,还是老老实实地叫了他一声姑父。

    方述含笑点点头,目光落到苏旗身侧的顾云霁身上,试探开口:“你就是顾云霁?”

    顾云霁错开他的视线,不卑不亢道:“见过方大人,学生正是顾云霁。”

    上次皇帝驾到方述只远远瞧了顾云霁几眼,这会儿才仔细地打量了他一番,见对方从容不迫,气度非凡,心中感慨赞叹之余,也不端架子,直接道:“方子归犯下大错,几番为难于顾公子,我代他向你赔罪。”

    顾云霁侧身避了他的礼,垂眸客套道:“方大人言重。”

    还是心存芥蒂啊,不过,也是人之常情。方述将他的反应看在眼里,没说什么,和苏旗闲话了几句之后,便带着方子归向徐承裕告辞离开了。

    不知那夜之后方子归经历了什么,今日他全程不发一语,只低着头默默跟在方述身后,脸上也看不出什么表情。

    看着方家父子远去的背影,苏旗狠狠舒了一口气,整个人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和畅快,忍不住大喊道:“方子归这个瘟神总算是走了,今后再也不会在书院里看见他了,真是爽啊!”

    顾云霁见状失笑,心里的大石头却没完全落下来。

    彼此间的仇怨还在,方子归又是个睚眦必报的性格,何况他有功名在身,肯定是要继续考科举的。即便一时半会儿见不到他,但说不定日后到了官场上,顾云霁和他打交道的时候还多着呢。